魃再次回到铜阊殿的时候,已经过了承颐平时就寝的时间,殿内除了承颐床头留有一盏昏黄的小灯外,其他地方都灭了灯。
承颐身体素来不好,打小便被养成了早睡的习惯,一般戌时便会就寝。今日他也早早地打散了发,只着白色的中衣躺进了床塌里,闭目想着事情。他着实有些奇怪今日六皇姐来找他的事。
听得有人进殿的声音,立刻就坐直了身形,问道:“魃?”
“是。”帏幔后那个半跪着的身影回道。
“事情可都交待清楚了?”承颐再问道。
“是,都交待清楚了。”魃仍是最直接简短的回答。
承颐听了魃这样回答,打算继续躺下。又听到魃说道:“姜家小小姐昨日在尸场里捡回来的‘那个人’醒了。”
“醒了?”承颐没想到捡回来的那个人真的活了,问道:“可知是谁?”
“辅国公赵逍鸿之子赵昊闲的嫡女,赵梓桐。”魃答道。
“赵梓桐?”这个名字承颐很陌生,在他前世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这个人物的存在。
听出承颐对这个名字的陌生和疑惑,魃道:“左卫上将军朱震庭曾向辅国公府求娶过,而求娶的对象好象正是这位小姐。”
自打承颐一月前将他们召出来后,除了保护殿下的安全外,他们这些影卫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负责打探消息。他们六人中,由最善于隐藏和躲避的魈主要负责这件事,而他负责在承颐需要时告知殿下。他记得魈传来的消息中,有这么一条。
“朱震庭求娶赵家嫡出的小姐?难道他见过赵梓桐?”承颐有些好奇地问道。承颐因着生母早逝,六岁之后便极少与世家有什么来往,但就算是极少出宫的他,也知道赵家的女儿不多,在隆安只与姜家有通婚,再有就是嫁回赵郡。
魃摇着头说道:“暂时不知。”魈一个月前才开始着手进行打探消息的事,人手不多,收集的消息也不算太多,还没法确定朱震庭是因为见过赵梓桐而求娶,还是仅仅因为听说而求娶就不得而知了。
承颐不过是一时好奇,无意在这事上纠结,挥挥手便打算叫魃退下。魃又说道:“姜家小小姐的‘离魂之症’似乎好了一些。”
承颐正要躺下的身子又重新坐直,问道:“是凌先生说好了一些吗?”
魃停了一下,方才答道:“是属下观察发现的。”
“哦?!”承颐更是惊奇了,问道:“何以见得?”
魃遂将自己第二次回去看到姜筱璕在练习走路,听到赵家小姐醒了之后叫了赵梓桐的名字,最后劝赵小姐说的那些字全都讲给承颐听了。
承颐听完沉默半晌,问道:“她真的说‘活着不易,努力活,要活好’?”
“嗯!”魃肯定地应了一声,今日他难得的多话,便再多说了一句。道:“属下觉得,姜小姐只是暂时行动不便,说话不利索,但头没磕坏。”
承颐失笑,能感叹‘活着不易’的人,必定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虽说姜小姐刚经历了生死,可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能说出这样的感概,承颐觉得有些超出想象。想着自己重生的经历,他不禁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姜小姐也重生了?
“不、不、不,不对。”承颐马上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前世姜家这位小姐仅活到六岁是肯定的,再重生也只是孩童六岁的记忆,不可能有如此成熟的感悟。
而‘努力活、要活好’这几个字,必得有大决心、大毅力、大智慧的人才能做到。承颐突然开始期待这位姜家小小姐的表现了。
被这些消息弄得思绪有些兴奋的承颐,完全没了睡意。
他索性下了塌,趿着鞋走到桌子旁边,将桌子上面那个螺钿镶嵌漆盒打开来,取出里面折叠好的素娟,抖开来挂上。再退至床塌边,轻声对魃说道:“六皇姐今日特意来铜阊殿,将这幅绣图交给我,说是送给郭太夫人的寿礼,要我明日帮她送到郭府。你能看出这幅绣图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借着殿内昏黄的灯光,魃看出那上面绣了字。除了正中间那个大大的福字,其它旁边的字比较小,灯光又暗,隔得有些远,魃没办法看出是一些什么字。只能大致看出是由红色的丝线和夹在当中的金钱绣成,金线在灯光的晃动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魃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只觉得这幅绣图很是精致,绣的人定然费了不少心思。正待要低头向承颐回说‘看不出来’。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眼光不经意地扫过绣图时,感觉那绣图上有金线勾勒的地方,象极了一种东西的样子。
他心下一禀,仔细定睛看去,却又看不出什么来了。金线只是夹在红线之间点缀,并没有组成什么图案。
他不死心,又假作低头时眼光扫过绣图,恍惚中又出现了那个样子的图。连续几次,他终于发现,需在一个特定的角度看那幅绣图才能看到。遂轻声对承颐说道:“殿下,您到属下这个位置来。”
承颐正在奇怪魃看一幅绣图,把头看得上上下下的甩动,正想说他不懂看便不看了。突听他这样说,便知有异,依言走到他说的地方。魃等承颐站定后,说道:“殿下,你慢慢的低头,用余光扫视那绣图,只看金线反光的地方。”
承颐依照魃说的方法看去,第一次没有发现什么。魃很有耐心地说道:“殿下再慢点,不要太快。看图时不用专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