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这河间府衙的内宅修得极为讲究,院子与院子之间的小径都七弯八捌的,在别人看来也许不觉得什么,可在已经犯困的姜筱璕面前,就觉得太长了些。只见她初时还能跟上瑾姑的脚步,与承颐比肩而行,慢慢地脚步慢了下来,打着瞌睡的头一点一点地晃着,脚步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整个人走得东摇西晃的。
初时承颐只道她人小才走得慢,也放缓脚步陪她慢慢走。直到看着她困得闭着眼睛走路,在昏暗的灯光下,长长的眼睫低垂着,掩住了那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时而因脚步不稳而猛然间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如受惊的小鹿,天真无邪,又似懵懂无知的幼童,既好笑又可爱惹得承颐阵阵的内疚与心疼,朝身后随形的末兰使了一个眼色。
末兰立时明白,上前直接将姜筱璕抱了起来。
已经困得沾床就可以睡着的姜筱璕,哪里还抵挡得住末兰的怀抱?立时便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搂着末兰的脖子,头斜靠在她肩上便睡了。
姜筱璕敢于承颐并行,抱着姜筱璕的末兰可不敢,侧身让承颐先行,承颐却示意末兰走前面。
走在后面的他,一路看着抱着小丫头末兰,竟然莫名的生出羡慕之意。羡慕她健壮结实的肩膀,羡慕她抱着小丫头的而不觉得累的身体,更羡慕她可以让小丫头放心依偎的怀抱
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和双臂,承颐突然生出了想习武功的想法,至少,他想拥有能够抱得动她,而不会喘气的身体这个想法的萌动,让承颐有瞬间的失神,随之而来的是丝丝甜意在心中漫延,让他愉悦、兴奋,甚至是有些期待
将姜筱璕引到雅园,眼见着末兰将睡着的姜筱璕抱进屋内,承颐没有跟进去,却一直守在院子里,等着瑾姑出来,才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段不长的路,却足够承颐问话。只听承颐问道:“房间可够暖和,可预先烧了碳盆子?”
瑾姑应声道:“凌先生给殿下看诊时,奴婢已命人烧上了,屋子里暖和着呢!”
承颐一边点头一边又问道:“床褥可垫厚实了,可预先让人暖了被褥?她犯着困,如果被褥太凉,只怕会惊扰了她,让她睡不安稳。”
瑾姑又回道:“奴婢已经先让碧莲用暖炉捂热被褥了。”
碧莲是瑾姑从宫中带出来的宫女之一,算得上是妥贴之人,承颐知道。其实瑾姑更妥贴,承颐一向都知道,也从没操心过这些事,不知今夜怎么了,就是担心对小丫头的照顾会不周到。叮嘱道:“盖的褥子可不能为了暖和选厚实沉重的被子,省得她睡着了,压着她,会让她喘不过气来。一定要选轻柔的,把屋子烧暖和了,别舍不得碳。”
瑾姑的脸上已经忍不住地带着些笑意,应声道:“老奴省得,被褥选的都是与殿下一般软和的,屋子里放了两个碳盆暖着,这河间的天气并不十分的冷,两个碳盆足够了……”
怎知承颐却突然顿住了脚,说道:“烧了碳盆,可叮嘱碧莲开一扇窗?碳炉之气甚至闷人,闭户会让人不舒服,别闷着她、可也不能让冷风吹了她。”
瑾姑脸上的笑意更深,说道:“奴婢一早交待过碧莲,殿下放心,奴婢适才检查过,最靠近门的那扇窗开着。那窗离床塌远,还隔了屏风,既透着气,又不会让冷风吹到床塌。”
承颐听了这话,方才重新抬步朝自己院里走进。
瑾姑紧随其后,似是不经意地说道:“这位小公子对殿下很好,很是关心殿下身体。”
承颐点头轻‘嗯’了一声,脸上不由自主地泛出了他自己都没查觉的笑意。
瑾姑又说道:“殿下对小公子也很好,也很关心小公子的起居。”
承颐随心答道:“她值得用心对待。”说着这话,头不自觉地扭朝了姜筱璕所住的院子,眼睛注视着院子的方向,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第二日清晨,晚睡的承颐一早就起了身,等着与姜筱璕一起用早膳。
姜筱璕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爬上床睡觉的,好在她虽然犯困就一定要睡,却并不赖床。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承颐面前,与等候她的承颐和站立在一旁的瑾姑都道了一声早后,径直坐到了承颐旁边,瑾姑为她准备的位置上,与承颐一起用早膳。
一餐早膳下来,姜筱璕边吃边问承颐:“你今日可要出去?”
承颐已经很自然地接过瑾姑帮姜筱璕添加食物的碗筷,一边自然地帮她往碗里添着桌上的早点、小菜,一边温和地回答道:“嗯!一会儿我想再去看看昨日那些流民安置的情况。”
姜筱璕一边吃,一边说道:“应该的,你不去我也正想提醒你一下。”
承颐看着姜筱吃得欢畅,自己也觉得开心,连带自己也有了好胃口。早就忘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觉得这样的吃法才有生气。纵容中略带些希翼的问道:“你可要同去?”
姜筱璕却道:“昨日你已经安抚好他们的情绪,我便放心了。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善良,又有爱心,天生就有亲和力,只要不失信于民众,民众自然信服于你。我今日便不跟你出去了,留在家里帮你把那些章程默写出来。”
承颐本来听她说不与自己同去,有些失望,可听她说‘留在家里’,却又莫名的开心起来。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会很快回来,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寻瑾姑。”
姜筱璕点头,裂嘴一笑,说道:“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