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城外,加尼库路山,布鲁图斯新婚别墅,
他早该想到的。
布鲁图斯站在卧室的玻璃窗前,望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群,嘴角绷紧,眉头紧皱。院子里火把的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让他的那张脸也明明暗暗,晦涩不明。
罗马的婚宴通常只持续一天。不过对于有钱任性的富豪来说,想举办几天,就举办几天。
入夜之后,加尼库路山那座巨大的别墅,仍然灯火通明。一根根插在地面上的火把让庭院里像是竖立起了一片火焰森林。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他们大多数穿着平民的衣服,有的甚至没有鞋子。他们的身材都孔武高大,不像是罗马人。
他早该想到的。布鲁图斯捏紧了拳头。
他看到斯巴达克斯大步走进了院子,几个肌肉纠结,一看就是角斗士的家伙跟着他。斯巴达克斯迅速地下达着命令。一些人被编队,带出了别墅,但是更多的人涌了进来。
布鲁图斯咬紧了牙,他盯着斯巴达克斯,猛然转身。然而一只温暖的手摸索着拉住了他。
布鲁图斯回身,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婚妻子,松了咬紧的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他是替恺撒说,也是替自己说。为了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他应该替他们两个说对不起。
新娘令他诧异地耸了耸肩。
“当恺撒说在城外的山上送了你一座别墅时,我就想到了它没这么简单。”
布鲁图斯半晌说不出话。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那是恺撒啊。恺撒做哪件事,是毫无目的地随意性起呢?他早该想到的,他只是被昔日那个依赖自己的弟弟蒙了眼,弟弟已经迅速成长,而他还停在原地。
布鲁图斯反手握住了新娘的:“别担心。”他词穷地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安慰新娘,事实上,他现在也心乱如麻。难道这就是恺撒瞒着他安排一切的原因?
“我没有担心。”新娘语气轻快,带着惯有的嘲讽,“有什么好担心的?雷霆火焰也好,刀剑加身也好,反正我都看不见,我有什么好怕的?”
布鲁图斯握紧了新娘的手。这是一场政治婚姻,他很清楚。和所有的罗马贵族的婚姻一样,这是两个政治集团的联合。然而他还是觉得很抱歉。
“你知道吗?父亲本想把我嫁给恺撒,但是,是我选中了你。”
布鲁图斯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新娘。
“当然原因之一是,我认为父亲将我嫁给恺撒的算盘,很大可能不会成功。倒不是因为我是个瞎子。罗马的政治婚姻,只要女方能生儿育女,瞎子算什么,呵呵。我觉得就算父亲像秦纳一样可以向恺撒提供政治和金钱的支持,他八成还是会选择科妮莉娅。”
布鲁图斯微微蹙着眉,没有作声。
“我听说了科妮莉娅和恺撒之间的那些fēng_liú韵事。恺撒既然算计至此,想必对这桩婚姻志在必得。所以,父亲想将我嫁给恺撒,大概是一厢情愿。”
两只相握的手心,渐渐地渗出了黏湿的汗。布鲁图斯动了一下,想抽回手,然而新娘反手抓紧了他。
“我选中你的第二个原因。”新娘厉声道,布鲁图斯微惊,止住了挣扎。
“是因为我不想早早地就做一个寡妇!”
“你,你说什么?”布鲁图斯先是一惊,随后大怒,他甩开了新娘的手。“你在诅咒恺撒吗?”
布鲁图斯的力气太大,新娘晃了两晃才站稳,她扶住身旁的窗台,朝着布鲁图斯冷笑:“大家都说罗马城里野心最大的是马略和苏拉,其实他们都错了,野心最大的其实是恺撒!你们这些人白长着一双眼睛,却还不如我这个瞎子看得清楚!”
“你累了,你该去休息,我今晚睡客房。”布鲁图斯冷声道,转身向房门走去。
“我曾经找恺撒谈过话。”新娘在他的身后冷笑。她的话成功让布鲁图斯停住了脚步。
“我告诉他,我父亲可以倾全力支持他。政治上也好,金钱也好,只要我们做得到。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保证,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不要把你拖下水。我要你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看着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孙子,在宅院里嬉戏。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执政官,给你的姓氏,再添一份荣耀。你的子孙,会在你的荫庇下仕途顺利。布鲁图斯,这就是我要的生活,这就是我的条件,现在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布鲁图斯喃喃地道。
“是啊,这就是真相,丑陋得令人作呕是不是?堂堂世家贵女怎么会看上一个私生子?可这个私生子是恺撒的哥哥啊。这个身份,能让我的血脉,我的父族得保富贵。就算是私生子又怎么样?哈哈哈。”
布鲁图斯浑身冰凉。
“现在你明白了人吗?你这个交了狗屎运的臭小子?”新娘站直身体,理着身上华丽的新裙,冷冷地道,“所以别做傻事了,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看着就好。如果恺撒赢了,你会得到荣华富贵。如果恺撒输了,我也有办法让你脱出这场纷争。”
静默在卧房里蔓延,房角的烛火,似乎还带着昨日的喜气,满地的未清理的核桃,是宾客们的祝福。但是假象已经撕去,连假装的可能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布鲁图斯苦涩地道,“就将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藏在你那泛着黑水的心脏里不好吗?”
“因为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就会去做傻事。布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