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阵难熬的沉默之后,奈哲尔的声音总算响起。“我无意如此。”他说,“我没想到之前我的所作所为会引起这样的后果。”
“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失去了自信,希尔梅耶尔,对于魔法的自信。”奈哲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揭开了她的伤疤,令罗茜颤抖不已。“回想以前你的模样吧:调笑戏耍导师,从追捕你的裁决官手下轻易逃脱……你就像是炽热的太阳。可是现在呢?瞧瞧你自己吧,你连一个铁笼都弄不破。”
她的手指开开阖阖,然而咒语哽在喉间。他没那么好心,她告诉自己,他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一定被灌下了禁锢魔力的药剂,这该死的铁牢也肯定被施加了法术。我弄不开它,别费心思了,就算有龙一样的力气,我也弄不开它。
他打败了我,将我踩在脚下,现在却来忏悔。“所以,”她恼怒地质问,“你接过了他们的活吗?是来裁决我的吧,最具天赋的魔法师先生。”
“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奈哲尔说。
“没有?谁知道你在想什么。”罗茜冷声讥讽,“‘阴影小丑’奈哲尔先生,你的假面比以往更多还是更少了,竟连面对面与我谈话也不敢了。”
“你会失望的。”
“难道你变成了骷髅?我可不会被吓死。”她哈哈大笑,“既然不杀我,也不抓捕我,那就让我出去。玩笑到此结束了,奈哲尔,别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她的笑声骤然停歇。
奈哲尔的声音忽然有种说不清的伤感。“你很想回去吗?”他轻声问,“见那位炼金术士。”
“这与你无关!”罗茜冷声说。
“他已经以为你离开他了,彻底地离开他,远走高飞了。”
她冷笑着,“还不是因为你?”
然而,她的心里远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她的心里焦躁忧虑,她想出去,赶快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她想告诉炼金术士,他错了,她没有走,没有离开。她不会离开的。然而她盯着围困住她的铁牢,手指刚一触及到铁钎就像触电般飞快地收回。我……我……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心中一股无法抑制的憎恨与厌恶,她竟想将自己软弱的手就这么砍下!她受不了突然变得如此软弱的自己。可是,可是她……她真的如奈哲尔说的那样,什么都做不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她颓然地垂下手臂,蜷缩在笼子里。
奈哲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希尔梅耶尔。”
她在漆黑的阁楼里放声大笑。直到笑得肚子疼,直到眼泪从她的眼眶溢出,她才渐渐停止了笑声。“奈哲尔,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她冰冷地告诉他,“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滚!”
此时罗茜看着窗外绽放的烟火,心想奈哲尔说的保护究竟有几分真实。外面是欢乐的海洋,难道有谁会在其中掀起滔天巨浪吗?保护,我才不需要。她只想出去。
“奈哲尔!”她大声叫着对方,“让我出去。”
回应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默。
“希尔梅耶尔,”她想起奈哲尔离开之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只能这样做才能保护你。要么,就呆在这里接受保护,要么就自己打开铁笼……”中间他停顿了太久,久到罗茜以为他已经彻底离开。他的声音轻声传来,“……如果……你不想让他死的话。”
流水宫殿正在举办晚宴,权贵们悉数出席。
今天的主角是金船伯爵死而复生的女儿,是曾经的夜魔女妮安塔。流言跑得比风还快。每一个人都知道坐在奥柏伦亲王左手的就是那个令他们夜不能寐的怪物——尽管她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名腼腆害羞的少女,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前来见礼的权贵络绎不绝,他们对妮安塔保持应有的敬意,同样也保持着最大的距离。每一个人瞥向她的要么是警惕与戒备,要么就是轻蔑与敌意。
“亲王大人,您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学士小姐问。
她坐在炼金术士与女剑手之间,将他们隔开,挡住李察的视线。她在生气。那晚他彻彻底底地激怒了她。他试图修缮却毫无进展,因为他本就打定注意不吐露一丝一毫。算了,他无奈地想,她总是要离开的。带着仇恨总比带着别的东西更好。
“海湾地总得有人继承。”他听见亲王回答,“觊觎之人有如过江之鲤。我得趁早将它还给妮安塔。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夜魔女继承人?这下还有谁敢染指那块地方?难怪这些权贵脸上敌意浓浓。
炼金术士端坐在一旁喝着甜酒。既没人找他聊天,也不会有女士请他跳舞。虽然他坐在亲王右手,但他同呆在角落里的红鸽尤金一个样,闷不作声,仿若冰冻的雕像。鸽子是自作自受,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默然地喝着酒,突然一阵喧哗。红鸽尤金面前的桌子不知怎地被打翻在地,酒壶与餐盘落在地上,浓稠的汤汁将地毯弄得一团糟,一支插着银刀叉的烤鸡咕咕叫着满场乱跑。
“怎么回事?”亲王大声问,吵闹的大厅安静下来。
站在鸽子旁的一名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