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红鸽想也没想,一口答道。
他没撒谎。可李察这时候多希望他说点好听的谎言给他们听啊。
“李察……”怀中的女法师无意义地呢喃。
李察搂紧了她。“如果罗茜出了事,我一定会把这里变成地狱。”他的声音嘶哑,好似破锣烂鼓,但无法掩盖他的决心与仇恨。
“前提是你还有力气走出去。”
求求你别再说伤人的实话了。他在心中渴求。他抬头仰望这黑暗的牢房,不知道前路究竟在何方。死神已经高举起镰刀了,只待一声令下。他就只能引颈待戮。多可笑啊,一个人背负了本不属于他的罪名。他心中不甘,怒火在燃烧,在大声怒吼。
“他不是我们杀的。”他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他?”红鸽尤金竟然面露惊讶,“他是指……你是说艾伦伯特男爵的儿子?”
还会有谁?他干嘛装出这诧异的样子。“我们喂了他毒药,又对他施加了魔法。”他低声冷笑,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在自嘲还是无奈。“除了我们,还会有谁?男爵不就是这样指控的吗?啊,白魔鬼用他的戏法杀了他的孩子。”
红鸽尤金打断了他,“你弄错了。”
这回轮到他惊讶了。“我弄错了?”他睁大了眼睛。“哪里错了?”如果错了,他们为什么会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水牢里,时时忍受折磨?
“他不是你们杀的。”
善意的谎言,还是确凿无误地事实?但毫无疑问,这是他这些天来听到的最美的句子了。“既然不是,”他心中的疑问仿佛盛开的罂粟,吸引他不断触碰。“那为什么怪罪于我们?怪罪于魔法?把我们当做罪不可赦的谋杀犯?”
“因为……”从他的表情看,鸽子似乎难以启齿。火光下,他脸上的惊惧多过怜悯。他咽了口唾沫,从头说起,“在男爵的孩子醒来之后,他变得如同三岁小孩一样,安安静静,不再狗吠……他蜷缩在那里,唯有婴儿般的智商……但是后来……出了点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红鸽尤金张着嘴巴,一开一合,已到嘴边的句子始终说不出口。他浑身颤抖——因为恐惧。他究竟在害怕什么?“鸽子,求求你,别吞吞吐吐,一次说完。反正结局无非是他们家死了人。总之是他们活该。你还替他们隐瞒什么?”红鸽尤金又踌躇了半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想让我们带着疑问去见死神吗?”
对方打了个寒颤,被嘴套束缚的鸽子嘴巴总算能上下开阖了。“我现在也没缓过劲来。”他低下脑袋,声音里透着惧意。“毕竟……毕竟太骇人听闻了。”
他失去了耐心。“不说就滚!”
“我把这句话当做你的胡言乱语,炼金术士。”红鸽尤金提醒他。
“那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他依然没能忍住心中的焦躁。“你这样子就像女人。”
“那就管好你的嘴巴,听我说完。”红鸽尤金长叹一口气,“好好听着,炼金术士。”他望向他的眼睛,“我保证,你绝对想不到……没人能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的药剂,罗茜的魔法的确起了效。艾伦伯特男爵的孩子总算像个人样了。有点瘦,脑袋不好使。他无声地整日哭泣,眼泪湿了一床。一切原本应该越变越好。但另一个人完全变了样。她改变了一切。艾伦伯特男爵的妻子,那位玛格丽特夫人,在当天晚上走进了亲生儿子的卧室,用牙齿咬断了亲生骨肉的喉咙,用指甲扣开了他的胸膛,生生吃掉了鲜血淋漓,还在兀自跳动的鲜活心脏。
红鸽尤金脸色比他们更加惨白,他的眼中满是惊惧,他的话里充满了迅速逃离黑暗,沐浴阳光之下的渴望。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她还在血泊中冲每一个人微笑,甚至试图让每一个人分享她的……儿子……”
“那不是因为我们。”干涩沙哑的嗓子,虚弱无力的声音让李察的话听起来没有说服力。红鸽尤金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他接着说,“所有人一致认为是邪恶的巫术改变了她的心智。每一个人都认定你们是罪魁祸首。”
“也包括你吗?”
红鸽尤金一言不发。
他就是这样认为的!这只没脑袋的鸽子,李察咬牙切齿,他敢肯定,这只唧唧喳喳的鸽子没对亲王囚禁他们的决定作任何抗议。他再也不会为之前与鸽子各行其是,分道扬镳的决定后悔了。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真该去看看男爵的家,检查男爵夫人的卧室。”他冷声说,“她是狂热的巫术信徒。就算她私底下进行了黑魔法仪式,我也毫不怀疑。”
“这有什么用?”红鸽尤金打断了他,“这有什么用,炼金术士?有人相信你吗?”
那名魔法顾问理应清楚……但他是弄臣。弄臣从不说忠言逆耳的谏言。“那你今天来是想说什么的?看我们死了没有?”
红鸽尤金还没来得及答话。“时间到了。”独眼狱卒打开铁门走了进来。
“再给我们一分钟。”
“你只给了十五分钟的金船,白魔鬼先生。”
“我这还有更多。”红鸽尤金厌恶地把红丝绸钱袋塞进独眼狱卒手里,“够一分钟了!”
“行有行规。贿赂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