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性就该做女性的盾牌。”他正色敷衍。既然斯图纳斯口中有首先,就必然有然后。他一向认为自己的耐心很好。
果不其然,道歉只是假意的客气。“你瞧见了维南拉克。”李察点了点头。“既然犯错就应该为他的错误买单。你呢,你的代价是什么”他忽然质问。
他差点打了李察一个措手不及。“我不记得我犯过任何错。”他飞快地答道。
“安德鲁森是你杀的”
“不是。”
“死于黑色晨曦之手”
“是。”
李察感觉斯图纳斯的视线再一次长时间停留在他的身上,盯着他面部的表情。“别想骗过我。”他忽然说,“我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撒谎时总会悄悄地玩弄手指。”
“您已经认定了她在撒谎”
“不是她在撒谎,而是你教她的谎言。”
李察没想到谎言这么简单就被戳穿。他望向洞察之眼,发现自己从对方的脸上瞧不出任何东西。他就像是一块坚不可摧的岩石,表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掩盖了原本的棱角。“我没有教她任何东西,因为那都是事实。”我为何还要违抗到底他已经看穿了你。李察告诉自己。但他始终心存侥幸。
斯图纳斯轻哼一声。李察好像看见他的嘴角露出讥讽的冷笑。“安德鲁森胁持我的女儿所为何意”他开口询问,扮演着审讯官的角色,而李察就是罪大恶极的囚犯。“他用我的女儿来威胁黑色晨曦吗”
爱丽莎半遮半掩吐露的片段造成了这个破绽。李察可以轻松地解释此事,只需如实相告。但这无疑会牵扯出更多的疑问。面对洞察之眼,他不敢冒丝毫风险。他默不作声。
“他一定是为了逃跑,对吧”他的推断接近真实,“你们挡住了他的求生之路,所以他铤而走险。而你们更加急不可耐,用刀剑对付刀剑。”
李察依然一言不发。
洞察之眼推了推镜框,使得李察得以短暂一瞥镜片后的真容。他的眼睛偏小这不像爱丽莎。他眯着小眼睛,像是盯着在岩石裂缝间奔走的野兔的老鹰。“将死因推给黑色晨曦除了它的见证人多达数人这简直是完美无缺的谎言。”李察听他说道,“完美无缺的谎言便是事实,它终会成真。”
李察只觉得心脏一下就落回了原处。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本能地觉察到了不妙。“您将我留下就是为了这些”
“当然不是,我有事要你去办。”
这才是他耗费如此唇舌的最终目的。“把柄。”一个不得不从的把柄,让他不得不费心尽力地办他办事。李察瞪着他。所谓“洞察之眼”也不过与宵小无异。
“随你如何认为。请求或是要挟都行。”斯图纳斯的语调再度恢复淡漠。“但你需明白,我是洞察之眼,若我要挟于人,那么将有无数人替我卖命。”
“这正是我感到担心的。”李察盯着他反光的镜片,“我一点也不为此感到荣幸。”
罗茜在庭院里找到了陆月舞。
她正在练剑。红鸾剑在她的手中有如舞动的精灵,带起一片绚烂的剑光。剑刃刮起厉风,卷动草叶,呼啸作响。剑身反射阳光,闪闪发亮,足以迷惑敌人的视线。使得他们在目眩之中陷入彩虹般的幻境,因突如其来的甜蜜剑吻窒息。
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罗茜在心里评价。“喂,”她开口叫道,“别以为把早餐端到我的房间我就会领情、心存感激。”
陆月舞没有理会她。她专注于剑舞。手腕翻动之间,剑身有如长龙,龙吟声直灌入耳;她的脚步稳健有度,在白石地板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圆。罗茜低低咒骂一声,愤而转身离开。但是离开之前,她于恼怒中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陆月舞舞了一个剑花,收招停了下来。“我修习的剑术与你们的不同。”她在法师身后说,“就像你学习的法术与众不同一样。”
罗茜猛地掉转回头,死死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她沉声质问。她的手指下意识的上下飞快地翻动,令人眼花缭乱,似是她即将施法的前奏。
“大家都看得出来。我虽是剑手,但也有双眼。”
罗茜紧绷着身体,仍旧不肯放松。她像是对待敌人一样对待她的伙伴。“你想说什么”
陆月舞首先收起了剑,向她走近,浑然不在意她眼中的戒备。“我不介意你有时粗鲁的评论它的确能活跃气氛。但是”陆月舞在离罗茜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褐色双瞳平静深邃,照出罗茜弓起腰身呲牙咧嘴的模样。“前提是你得尊重他人。”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罗茜大声咆哮,“所有试图这么做的人都被我玩弄包括我的导师,那个自以为是的愚蠢老头你不会想要成为下一个”
她不是在虚张声势。陆月舞意识到。但她本就无意如此。“我只是提醒罢了。”她说,“你大可以将其当做耳边之风,虚妄鼓噪之言。我是剑手,我笃信我的剑术。如同你相信你的咒语无所不能一般无二,我也相信我的剑无坚不摧。但有一点你须铭记:不要在你不擅长的领域指手画脚。”说罢她从对方的身边经过,走向屋内。
罗茜忽显沉默。她似是没有听见陆月舞最后一句尖锐的职责。“没有什么无所不能。”她低声呢喃,“更没有哪把利剑无坚不摧。”
“有的。”越过罗茜的陆月舞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