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主教握紧愈发灿烂的短矛,那颗头颅的话回荡在耳边:“你会用到它的。”他说。似乎对此早就有所预料。但是,不管他如何所知,也不知道有预言之力的城主为何会落到那般境地,是否预言到了他的结局。他现在无比的感激对方。我会为你做死后的悼告。他默默地发誓,一场盛大的隆重的悼念。而现在就是开端。
另一个牧师恼羞成怒地直冲主教而来。尖锐的指尖,开开阖阖的螃蟹嘴,仇视的眼睛。门罗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躲开还是攻击。身体懦弱的本能让他逃开,利爪撕开了他的衣裳,将主教长袍抓的粉碎,露出垂垂垮垮满是肥肉的肚皮。一道伤口穿过他的腰间,鲜血涌了出来。但他几乎没感觉到什么疼痛。一定是满身的脂肪救了自己一命。他狼狈地想到,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牧师尖叫着再度扑来。另外几个牧师忙着维持他们的法术,与所谓神明进行着沟通与祷告。门罗庆幸这群狂热教徒的不闻不问。这一次,门罗轻松地躲开了牧师的攻击。这家伙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一招?看来恶魔就是蠢货,同野兽无异。他这么想到,心中有了把握。当对方再度扑抓来的时候,他朝左边躲去,然后短矛笔直地递了出去。那个牧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上了矛尖。他像一只被长矛钉住的异教徒,挂在短矛的另一端。牧师用双手握住短矛,痛苦地喘息着,他的后背扩散出一片鲜红,正面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门罗发了发狠,使劲又刺了进去。这一回,牧师不再尖叫了。他的大眼睛暗淡下去,双手垂了下去。
干得漂亮。他对自己说,你还没忘记怎么杀死敌人。
“拿尖的那端去刺别人。”年轻时那个佣兵对他说。他发现自己不曾忘记。
不可否认,他老了,变得懦弱无能,但是短矛却比他见识过的任何武器都要尖利锋刃,它能夺走性命,这就足够了。所以他冲向了另一个牧师。
两个。他奔过死去牧师的身体,心里想到,够本了。
门罗发现心中的愧疚与自责正如潮水般退去。一种解脱感弥漫了他的全身,他感觉就像是要飞起来。一如神迹时代留下的古籍里记载的,飞升神国般那种畅快淋漓的幸福感使他再没了恐惧。前方,牧师们停下了祷告,转向了他。
然而,就算死,也是无憾了。
主教跃了起来,姿态丑陋,模样可笑,但手中短矛无坚不摧。
拙劣的战斗在他们当中上演。牧师的战斗技巧比最低等的恶魔还要不堪入目。他们只会唧唧喳喳地叫喊,只会啃咬、爪抓。一个牧师冲向了他,接着是另外一个,然后所有的九名牧师都冲了来。门罗立刻觉察到自己的机会正在飞快减少。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沿着脚下的魔法阵绕着圈,试图与牧师拉开距离。然而他的体态圆滚,仿佛一颗肉球,每一步身上的肥肉都上下抖动,拖累了他的行动。但是主教显然已经没有时间与机会去痛恨自己以往的享乐了。赶快挑一个,能杀一个算一个。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然后就接受自己的死亡吧。
一个牧师就在他的眼前。就是你。他在心里说。
他扑了过去,尽管动作拙劣。
那个牧师的爪子刺了过来,他的身体本能地试图退缩……
“什么是战士?”那名佣兵问。
年幼的他不知如何回答。
“听清楚了。”那名佣兵用木条敲打地面,发出可怕的声音。对他面前的一群小孩说,“战士就是悍不畏死。即使敌人的利刃朝你砍来,你也要有迎上去的勇气。一刀换一刀,他砍伤你,而你杀了他。伤口总会痊愈,但死掉却无法重生。活着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战士。”
一刀换一刀。
一命换一命。
解脱的快意驱使着他。门罗迎了上去,左臂挡在身前,右手紧握短矛,低吼着冲向了牧师。那只大眼睛里充满惧意,疯狂鞭策着门罗,他无所畏惧。
“退缩的人注定先死。”佣兵的话又响了起来。
年少的憧憬,幼时的愿望……门罗以为自己统统忘记。原来它们并没有被丢掉,而是隐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他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它们又一次出现,并且无比清晰。他有些后悔了,如果我跟着那名佣兵离开,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呢?大概每天都在进行生与死的战斗吧,就如同现在……
“退缩的人注定先死。”门罗重复佣兵的话,大声吼了出来。
牧师被他的威势所吓,他的爪子顿了顿,仍旧在门罗的手臂上抓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肌肉翻卷,鲜血淋漓。门罗强忍疼痛,大吼着将短矛刺了出去。银光仿佛流星,刺入了牧师的胸膛。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伤及对方的要害。于是他疯狂地拔出再刺入,一次又一次,直到那牧师倒在地上。鲜血蔓延成水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第三个,其余的牧师围了上来。
主教挥舞短矛,但是无济于事,战斗陷入乱战,他感觉自己前后左右都是敌人,他无所适从,不知应该如何挥舞他的短矛。
爪子抓伤了他的背部,肩膀,胸膛上的一条一掌长的伤口几乎将他开膛破肚。疼痛让他癫狂,心里的压抑和暴躁主宰了他的意识。他认准了又一个牧师,不顾一切地朝对方冲了过去。爪子刺了过来,然而他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咽喉。
第四个,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