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公元306年的深秋。
早在六月的时候,西晋朝廷就已经把年号永兴改成了光熙,期盼着上苍再赐给晋室光明的未来,可惜,天下的局势已经变得更加糟糕。
益州,占据四川蜀地的李雄已经建国称帝,历史上割据一方几十年的成国自此开始。
雍州关中地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完全残破不堪,大批的百姓逃亡,昔日的秦汉故都之地,现在是遍地的氐、羌等胡人。
太行山西的并州,更是出了晋王朝的心腹大患---匈奴汉国,匈奴人刘渊已经占据大半并州,数次渡过黄河攻打洛阳的周边地区,偌大个并州如今只有刘琨孤军独守的晋阳。
冀州的杂胡盗贼蜂起,公师藩、汲桑等司马颖旧部相继起兵作乱,但是晋王朝的大军已经剿灭不了各路叛军了,这些叛军化为流寇,已经把黄河两岸的冀州和兖州祸乱一空,原本历史上与王弥一起灭亡西晋的石勒,此时也应该已经崭露头角。
就在刘预回到东莱郡的时候,王弥在东莞、城阳两郡收服了众多绿林强盗,又裹挟流民在两郡攻城略地,短短一个月之内,王弥就攻克大小城池十座,杀死两郡太守、县令、尉将等十几人,甚至连徐州都大受震动,这两郡的百姓被迫向南方逃难的人数多达十万,许多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不仅仅是各地胡人、流民、叛军和野心家制造的人祸,就连老天爷也似乎不再眷顾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中原数州都在夏季发生了蝗灾、旱灾,许多人故土难离,好不容易挨过连年兵灾的百姓,如今不得不面对颗粒无收的结局,为了活下去,这些百姓不得不成群结队的背井离乡,变成了流民,其中最有名的乞活军,此时就已经从并州流落到了冀州。
在刘预看来,西晋朝廷如今的局势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完蛋的样子。
要钱粮没有,因为八王内乱耗没了。
要兵没有,因为八王内乱打没了。
那现征税收粮行不行,也不行,因为各地州郡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给中央交税收粮,而且各地老百姓都穷的出门要饭当流民了,找谁收粮收税,那些真正有积蓄的都是各地的士族大豪强,而这些人在西晋占田制下都是免税的,而且各州郡负责核算收税的人都是这些士族大豪强的儿子、侄子、外甥等等。
如今“剩者为王”的东海王司马越,也知道北方中原已经没有抢救的机会了,所以司马越已经着手安排皇室宗族和士族去江东打前哨,想给自己留一个后路。
而刘预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当后路,与东莱郡相连的几个郡早就被糟蹋的支离破碎。
东莱郡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近一个月已经有数万流民涌入投奔刘预,这些流民中青壮非常多,都是上好的兵员和劳动力。
不过东莱郡地区是山地丘陵,本来的粮食产量就不多,又遇到天灾,今年的产量也是十分可怜,刘预利用自己的兵力威压,逼迫豪强拿出来许多储存的粮食,但是还是依然不够。
原本东莱郡的这些人也就是勉强能够饿不死,饥一顿饱一顿的熬过冬天罢了,如今又涌入这数万流民,如果再分给这些人一份,那么恐怕撑不过半个冬天。
刘预此时才深深的体会到有心无力的感觉。
他十分想把这些流民招拢到自己的手中,但是前提就得让这些流民饿不死,不然这些流民要么变成暴怒的乱民,要么就会再次流浪,去往江东或者辽东,反正是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这一个月来,刘预觉得自己简直就要为筹集粮食疯掉了。
在秋收完之后,他发动手下士兵和百姓进山打猎,然后发现东莱郡中的山岭河流几乎都是各个豪强的私产。
好不容易一通大棒加胡萝卜感化后,让百姓得以进山打猎,然后又发现腌制肉类的食盐又很缺乏。
要知道东莱郡可是三面环海,怎么会缺盐呢?
刘预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西晋时代还依然用着煮盐的手段,还没有采用时间段、产量高、成本低的晒盐法。
刘预又只得先召集盐工,教他们摸索试验自己提出来的晒盐法。
等到晒盐法好不容易成功,获得原比以前更好的食盐的时候,刘预又发现对于数万人来说,进山打猎的收获还是太少了。
按照能量传递的效率,这数万流民要想熬过这个冬天,恐怕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化出吃草的能力。
而后,刘预又想到了出海捕鱼,这陆地上天灾人祸减产了粮食饿瘦了动物,这海里的鱼儿总不会有影响吧。
刘预想着,这西晋时代海洋的生态一定非常的好,肯定是成群的鱼等着去捞呢。
但是等到刘预询问军中几个老海贼后,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出海捕鱼能力似乎也很弱,刘预手中没有足够多的渔船,也没有足够多的水手,想要指望一帮初哥去打渔补充口粮,恐怕成功率和一月内让流民进化出吃草的能力一样的低。
诸路不通,逼的刘预发狠的想到,如果再没有办法,恐怕就得去打那些豪强的主意了,虽然自己已经狠狠把他们压榨了一遍,但是这些豪强的家底还是有的。
不过这样的话,就是完全把刘预摆到了豪强的敌对面。
之前自己好不容易借助东阳里一战的威势,用手中的俘虏作为筹码,让各个豪强给自己送了宗族子侄做人质,又打压了几个不开眼的豪强,才勉强有了现在各家豪强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