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山县西北龙龟寺。
混战一直从山脚延续到山腰,整个山坡从石阶到草丛,到处血流肆意。在雨水的冲刷下,无数血水汇成一股,如同偌大血瀑一直流淌到郭如克脚边。
此战,倒有些出乎郭如克的意外。几年前,他与袁韬军交手,只觉对方兵员素质低下,全不值一提。本想着如今手赵营精锐早已今非昔,定当一举荡平龙龟寺,岂料也不知是穷途末路前的殊死一搏,还是这些年不断战斗自身技战水平亦有提升,总之赵营冲锋几轮,效果均不理想。而当下最近的这一次冲锋,效果已算可观,至少在山腰间占住了几处阵地,可与袁韬军来回拉锯了。
郭如克看看暗弱天色,询问左右:“敌有援兵迹象否?”
左右摇头:“西面塘马散出数十里未见敌军片影,至少两个时辰内不会有敌军来援。”
郭如克心思:“覃进孝这厮倒还有些能耐。”他其实对昌则玉等人认定李、杨不回来援的猜测持怀疑态度,所以这时候更宁愿相信是覃进孝这支兵马牵制住了援军。
“那好,两个时辰,给老子拿下龙龟寺。”郭如克毅然下令。赵当世既然已经半公开表示了对自己的认可,作为那次会议后的第一战,郭如克是无论如何也要打出成绩。
仗打了将近一个时辰,看似激烈,实则两边伤亡并不大。一来天降雨水,阻碍了攻势,攻山腰的赵营兵士往往发现立足不稳,会退却;二来袁韬军的战斗力虽有提升,但依然难以与赵营抗衡,凭借地理与天时,多次占据了优势,却信心不足,不敢追击下山;三来袁韬为了鼓舞士气,曾通告下说援军即刻便到。他本意是激励兵士们坚持作战,孰料同时也起到了相反的效果,造成兵士们防守积极,进攻消极的状况。大部分袁韬军兵士心所想,都是要等到援军抵达,再凭借兵力优势反攻回去。
鼓点隆隆,郭如克“两个时辰”之限定下,赵营兵士的攻势立刻加急。只是战意虽高,接连两拨进攻,成效皆不大。郭如克盛怒之下,正想严惩指挥不力的几个军官以儆效尤,龙龟寺所在的半山腰处却突然爆发海啸山呼。
“敌军阵有何变故?”郭如克听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欢呼声疑惑地顾问左右。
有坐营军官用千里镜瞭望后道:“山腰间忽出一金甲将,盔胄配饰极为夺目!”
郭如克也随他望向山腰,咬牙道:“此必是袁韬。战事胶着,他亲临前线,当是为了激励士气。”
军官点头道:“必是无疑。”他话音放落,前后三名塘兵接踵而至,皆言袁韬军忽然战意高涨,屡次主动进攻,山腰间己军阵地略有动摇。
“瞧不出袁韬这撤怂还有这份胆识。”郭如克闻言,低语一句。袁韬这次现身,时机把握非常好,正处于自己攻击的“强弩之末”,可以想见,如果最后这一次的攻势无果,那么战事必将会拖延入夜,一旦入夜,进攻的效率将会更低。
但反过来想,袁韬再无能,毕竟也是从无到有闯出了川头号交椅的地位。说一无是处是不可能的,因为之前的胜利而完全轻视他,也是赵营方面的失误。
郭如克不禁犯难,赵当世的命令是明日日出前龙龟寺必须插赵营的旗帜。袁韬在双方皆疲倦之际出现,对自己十分不利。夜间攻险,兵家大忌,也是说,傍晚前若无法拿下龙龟寺,自己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饮恨而归。
难道要在这里马失前蹄?
郭如克心气极高,当然无法咽下这口气。秉承着不顾一切代价誓要拿下袁韬的决心,他意欲加大攻山部队的投入,索性蚁附。军令还没下,景可勤先找了来。
此战,景可勤也随军到了这里。但是,按照赵营一贯的传统,在没有接受整改之前,所有新附军都不可以直接投入战场,所以,景可勤这当口儿手里并没有一兵一卒,纯粹是作为一个对袁韬军以及营山县颇为了解的顾问辅助郭如克。
景可勤表现*非常强,自不会拒绝赵当世的委任。他内心其实极希望通过这次机会巴结赵营的权贵实力派。虽初来乍到,但他的政治敏锐性很强,很快阅读出了赵营的权力分配。侯大贵、徐珲他尚无机会接触,也自觉难以融入已经树大根深的二人势力圈,是以将目光对准了新贵郭如克。几次军议,稍有头脑的人都瞧得出,赵当世提拔郭如克是迟早的事,在他想来,郭如克位,也需要臂膀辅佐,如能抓准时机攀这棵大树新苗,那么自己今后在赵营的位置便算稳妥了。再一点,景可勤是老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验丰富,经他观察,一路不断减员、吸收的赵营现在军队编制已经较毛糙,所以很大的可能会在下一个安稳期进行统一整编。自己现在固然是属于“青衣军”,但也只是暂任罢了。
青衣军是什么?如果说老本军、先讨军是亲儿子,那青衣军连干儿子、侄甥都算不。待在这种编制下绝无发展的前途。只要在统一整编前搞好了赵营实力派的关系,那么届时未必不能赢得一个好位置。
郭如克自没想到景可勤一双小眼下装了这么多花花心思,接触至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