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真好听。”宁折笑着道,只是这个字,念起来却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就像是微风拂过一池潭水,激起层层涟漪。
秋风过树叶,吹下一片零落的枯叶,落在宁折手上。
“阿爹阿娘,是你们吗?”宁折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觉收敛了笑容,发狠地揪住那一片落叶,死死咬着牙关,一波又一波的苦涩侵袭。
须臾,宁折放开手中那片落叶,收回了手,神色有片刻的凝滞。
北堂澈只是看着他,淡淡道,“阿折,想复仇吗?”
“复仇?”宁折轻笑道,他拿什么复仇,拿自己这破败不堪的身体?
景暮是名震四海的定国老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景柯又是千山的十二将军,传言与那少主林衍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
而他宁折只是个阶下囚,他又拿什么去抗衡将军府。
两人对峙在林间小道上,除了呼呼风声便是脚步声,周遭一片死寂。
“阿折,想复仇吗?”这一次,还是询问。
宁折不语,纯净的双眼盯着北堂澈很久,不作回答。
北堂澈也没有逼他,只是让宁折去树边靠坐着,自己卷了衣袖走到河边,也没有下水,只用指尖快速射出几根穿了细线的银针,便从水中捉了两条活鱼上来。
宁折看他在一旁处理活鱼,并没有注意自己,便闭上眼,屏气凝神。
忽然间,四海八荒的灵气似乎都源源不断的往自己体内涌去,这就是魅生的力量。
宁折倏然睁开眼,眸色微微闪了下。
一旁生疏的弄着鱼的北堂澈看了看已经慢慢恢复力气的宁折,又看了眼手中的鱼,眸中不觉闪过一簇温暖。
或许,宁折心思缜密,让他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本就不可能,再让他想想也无妨。
北堂澈终于处理好两条鱼,穿在树枝上,放在火边焦烤。
鱼肉的香味混杂着山间柴木的芬芳,竟让宁折有些饿了。
明明是粗俗的动作,由北堂澈不紧不慢做来,却也是赏心悦目之至。
仿佛这个人不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山间烤鱼,而是在山水间执笔泼墨作画。
宁折看着他,突然道“澈,你怎么帮我?”
北堂澈闻言,抬眼看他,却是示意了下自己手里的鱼,问他“吃吗?”也不等他回答,便用刀割下一片鲜嫩的鱼肉,以锒针挑了刺,塞进宁折口中。
宁折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浑身极冷,又饿又困,他细细的咀嚼着口中的鱼肉,原本细嫩的鱼肉却味如嚼蜡。
恍惚间,宁折像是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阿娘抱在怀里,阿爹在一旁练剑,可爱的妹妹追逐着纷飞的蝴蝶,一家人的笑声传遍了家家舍舍。
他又梦见那日的边疆天空残阳似血,几只大雁悲鸣着飞过,好像在为死去的士兵哀嚎。满眼望去,尽是满地的鲜红色,红的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他看见了父亲惨死在无边的沙漠里,周围围着几个悲痛的士兵;又看见了得知消息的母亲嚎啕大哭,郁郁而终。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阿折,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罢了。”北堂澈温言道。
一直以来,他都是温和的,不管在什么时候,那双深紫色的眸子也始终淡漠无比,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心里丝毫波动。
宁折长这么大,不曾见过这般赏心悦目的人,只是恍然苏醒过来,也觉得肚子饿的很了,便猛地抢过北堂澈手里的烤鱼,狼吞虎咽起来。
北堂澈哈哈的笑着,回到火堆旁,用石头将那燃烧的火堆压灭,负手站在河边,澄澈的河倒映出月光和他漂亮的面孔,妖异魅惑。
宁折却在自己脑海中将刚刚想好的复仇计划捋无数多遍。
他确信,只他一个人,绝不可能去报仇;同样眼前这个青年不惜用自己的魂魄救了自己,他也没有傻到平白无故的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是为自己着想。那么就是说自己对他有着绝对的用处。
半夜里,惨白的月光直直落在宁折身上,月上中天,皎洁温柔。
孤寂和悲苦的情绪又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这次比往日要强烈得多。
宁折很清楚的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须臾,他喘息起来,嘴里溢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澈,帮帮我吧,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北堂澈背对着他,轻轻睁开那双深紫色的眸子。
“考虑清楚了?”他问道。
宁折惨笑着,弯下了不屈的膝盖,跪在全是小石子的地上,慢慢朝他脚下爬过来。
他慢慢爬过来抱住北堂澈的双腿,抬头乞求地看着他,嘴里喃喃不清念着“帮我报仇,求你。”
地上的小石子锋利无比,将宁折白皙的膝盖刺的血肉模糊。
北堂澈只是不语,他明白宁折心里那一关,只有他自己才能走过。
“帮帮我,求你。”
宁折低声的抽噎着,声音一颤一颤儿地帯着哭腔,那双漆黑的眸子像蒙了层雾似的楚楚可怜。
那是一片迷离朦胧,脆弱得叫北堂澈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想狠狠折辱蹂躏他的yù_wàng来。
可北堂澈清楚的知道,他的阿折是个怎样的人宁折不屈,冷漠无情。
然而那抹迷离朦胧却是转瞬即逝,宁折的目光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可没有人看到,他眸底精光炸裂,帯着压抑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