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再一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夏夜之吐了一口血。
他终于还是跨过了百破这道坎,却在这样一个时候。
巫师发明百破初衷是为了危机时破解奇毒,恐怕连他自己也猜不到百破真正的奥妙是由死转生一瞬间激发的潜力,这种悖逆人体机能的潜力带着锋利的双刃,在生与死之间旋转,选择死神与幸运女神手中的引线割断。第一次强行冲关失败,夏夜之原以为修为尽废,又怎能想到这副身体的一个缺陷却是峰回路转那羚羊挂角的一笔。
百破之后,不单治好了他的旧伤,而且直接将这样一副普通身体修补成了完全可以媲美曾经平均状态的躯体。而这种巅峰的暴走状态甚至让他生出了极大的信心,敢与大名录前三的高手一战!
可以假想,如果有一天参透了“涅?”境界,这种暴走程度或许将成为平均状态。
这一切的未知是多么令人憧憬,令人兴奋,可是这一刻,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求一个心愿。
“霓蓝,醒醒!霓蓝……”
夏夜之扶起霓蓝的身体,唤了几声,尽管施了他最擅长的急救止血手法,但是他很清楚这只能是延缓生命消逝的速度而已。
霓蓝冰凉的手在他手背上无力地按了按,扯出了一丝牵强的笑意,“您没有受伤吧……”
“傻瓜!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走?”
“因为我……我是一棵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种在了他的身旁,他每天都会为我浇水,精心呵护我,却从来不从我这里带走一点绿荫……记得有一次我生重病,他刚刚赶任务回来,手臂上还有深深的划伤,可是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背着我去了医务室,后来听梅琳医生说,其实他比我伤的重,肋骨都断了……”霓蓝轻轻摇着头,有些涣散的眼神充满了疲倦,同样充满了浓烈醇和的幸福,“我舍不得走,是因为我自私,我怕,我怕没有了他,再也没有人会为我剪枝,为我裁扬和感伤,在那个蔷薇幽幽的庭院,那棵由她亲手播种的梧桐已经长大了。老师,你曾告诉我,播下去的是种子,收获的梦想,这一世我没有机会炫耀我的骄傲,那么下一世呢,您还愿意做我的老师吗?
如果会,那么,我就在那棵树下等你!
……
她的手指还是松开了,什么时候她开始自己修指甲了依稀淡忘了,可是时间却没有改变她的纯净的心灵。
梦有开始,当然会有结束,但是我会笑着做完,傻瓜,你做到了,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如今的我都为能认识你而感到庆。
好多年前,那些记忆又在这个夜晚涌上来了,她的一颦一笑原来依然这么清晰。那天他还在图书馆中分析有关开膛手杰克的资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潘神大人,能打扰你一小会吗?”
是一个女孩,似乎见过,又没有印象。
“有什么事吗?”
“我想跟您学习!”女孩的眼神显然有些找不到焦距,他轻声笑了出来,不成想她却哭了,“我是看不见,但是我想我不会令你失望!指导我技巧吧,潘神大人!”
几个同僚也在打趣,劝说她收下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按照基纽的规定,如他身份的人,可以随意挑选侍女和伴寝,就因为听主事建议给后辈带了几节课,整天都有女学员上门“讨教”,他不习惯将自己阴暗的一面暴露在别人视线里,所以全部拒绝了。
就在他想拒绝的时候,见一些女学员朝这边轻慢望来,言语间隐隐透露着奚落,加上几个同僚怂恿,一时心软便道:“不要叫什么大人了,如果你信任我,叫我一声老师,我就很高兴了!”
她确实很单纯,在这个谁都不会相信诺言的时代,居然傻气道:“老师……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的!”
“是么,那你今晚收拾东西,搬到我那里去住!”
听到这句话,她明显颤了下,几个同僚很多嘴地给她做了些“关照”。
当晚,拎着一个破旧的大皮箱,她跌跌撞撞搬进了他所在的小院,在院门口,她跌倒了不下三次,娇气地抹眼泪,他就站在门口,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帮忙,人总有经历过苦难之后,才懂得坚强。
“把你的衣服脱了!”有洁癖的他看到这个女孩脏兮兮的衣服,有些感慨,感慨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我还没有洗澡呢!我先去洗澡,再……”被同僚们蛊惑得不轻的女孩跑进了浴室,却将里面弄得一团糟,几十分钟时间,玻璃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裹着一条浴巾忐忑的走了出来,“可以了,要我为您脱衣服吗?”
看到这么一个营养不良身材消瘦的小丫头说出这么生硬的话,他一肚子厌烦不知不觉消弭了,“把你的衣服拿来!”
“什么?”
“什么什么,我去给你洗衣服,昨天的咖喱牛肉饭的油渍还在胸口!你难道准备继续这么穿下去?”
他的衣服从来只穿一次,不管是否昂贵,今天却干起了保姆的活。小丫头也不说话,就那么挂一脸悲伤站在一边,那里有动静,她就会转头,用耳朵寻找方位。
他是个色厉内荏的人,骂她几句说不出口,像同僚那样拿皮鞭教训侍女的事他更做不出,后面站着一个幽灵总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他说:“你去种树吧!窗台上有一包梧桐种子!”
可想而知,又是一番惊心动魄。
能碎的东西,基本都碎了,等他晾完衣服,愤愤走过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