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蓝轻轻攥着夏夜之温暖的手掌,抬起了脸,明明知道自己看不到,但她还是想望一望他,每个女孩子心目中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青涩记忆,历经了时间的流逝,世俗的蒙尘,这些沉淀的记忆可能会随之褪色,但是永远散发着最醇和最馨香的味道。在她其后的岁月或许一帆风顺,或许充斥着灰色的苍凉,或许只如几十亿分之一的普通人平平淡淡度过一生,但是在偶然的午夜梦回,在偶然的温言浅笑间,她总会怔一怔,为那些回忆依旧是自己来过世间的见证而欣慰。
霓蓝能感觉到自己眼中的雾气,在老师不告而别的那一天,她已经料想到这样的结局,但是只要他活着,健康的活着,那么哪怕他不愿再与自己相识,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九年前的那一晚,她已将灵魂交付与他。
这两年间,那位富翁对她确实很好,他甚至说,不管你爱不爱我,只要嫁给我,我就会伴你到老。
每一次,她都笑。
好奇她中文说得很流利的男人也笑,想着用最优渥的生活为她黑暗的世界带来光明。
但是,男人却从来不知道霓蓝温柔笑靥的背后藏着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并将永远埋藏下去的秘密。
其实,那并不是一段世俗的爱慕,也不属于**间该有的历程,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属于她值得她用灵魂守护的梦。
早在许多年前,星夜当空,蔷薇幽幽的静谧庭院之中,这个梦就开始。
当然,她也想过这样会不会对甘愿娶一个盲女的好男人不公平?
不过,想着想着她自己也释然了。没有办法,谁让他来的这么晚呢?
又是一个散发泥土清香的夜晚,她闻到了淡淡的汗味,曾经有过一次,她偷偷地抱着的老师的衣服去洗,生怕别人分享了什么似的走到僻静的角落,有些傻气地捧着衬衫凑在鼻子前,因为看不见,所以她更加珍惜其他的感官,他的声音,还有他的味道。学堂里的女学员在沐浴时偶尔提起男人身上的汗味时,都会或矜持或表现高傲嗤之以鼻,可在角落里的她却独自享受着心底的小快乐,暗暗地默念一句,你们不懂而已。其实,她自己也不懂那有什么好闻的。
许久之后,当庭院中没有那个身影的岁月里,她时常会坐在露天的水池边,静静发呆,而那些充满汗味的男学员擦身而过的时候,鼻端却再也没有那样令她魂牵梦绕,令她怀着小小兴奋,小小忐忑的味道。
或许,好闻的不是汗味,而是思念的味道。
所以,时光荏苒,岁月葳蕤的多年后,在杂尘微漾的空气里再次闻到汗水的味道,霓蓝笑了。
她指尖在夏夜之手背上轻快地按了按,脱出他温和的手掌,“我知道了,谢谢!”
没有过多纠缠,没有锲而不舍地追问,只说了几个字。
聪慧有时候就是这样,并不是只有用眼睛才能表现出来。
夏夜之看到霓蓝重新将面纱勾上,退后两步转身,有些单薄的身影一如当年,心下不觉柔软,道:“稍等,他有几句话托我转告你!”
“请说!”
“那个男人身份很干净,生活态度也很正统,虽然有一些木讷,但应该是一个靠得住的伴侣!还有……”
“老师……老师去看过我?可他为什么不……”霓蓝身子颤了颤,斜倚在墙壁上,潮湿的墙壁传来一阵阵沁凉的感觉,却又那么温暖。
夏夜之顿了下,有些话本不想说,怕她有什么负累,但是也许此地一别,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相见,所以沉吟了片刻,还是将埋藏在心中的事情说了出来:“潘神一年前曾经给z先生写过一封信,做了个交易……他相信以z先生的为人既然出口许诺,大概不会反悔,所以,你其实已经自由了!你的老师,希望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就离开基纽吧!”
一层湿漉漉的东西,又漫上了眼窝,霓蓝感觉鼻腔酸涩。
是的,按照基纽的规定,组织成员从进入基纽的那一天起,一生都会烙上基纽标志,如果没有得到z先生的批准,擅自脱离,将会被清洗。
以她卑微的身份,根本没有可能与z先生接触,任何请求都是经由直属上司转到部门主管再转到主事那里,由主事审核定夺后,才有可能呈递到z先生手中。得到z先生的批准是一项极难的事,所以,至今也没有听说过谁脱离组织,而就在前不久,极其意外地得到了z先生的批复,准许她与那位商人结婚。而且,条件并不苛刻,只要求她保守基纽的秘密。
那天,她真以为是自己的幸运,原来……
“嗯,我记得了!”
泪水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流了下去,霓蓝吸了口气,从牙缝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没有,他曾经送给你一本盲文版的海伦凯勒自传……”
“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记!”霓蓝生怕他误会,忍不住哽咽道:“那是我十八岁成年礼,老师送给我的,他还说,希望我像海伦凯勒一样,坚强,乐观!”
“那就好了!”
夏夜之轻轻笑了一声,“在《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第一页的夹层里,他黏了一张羊皮卡片,上面有一个以你名字在苏黎世银行开的账号!钱没有多少,但应该足够你的眼睛接受美国最好的手术治疗,希望你有机会重新见到光明!他死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不知道今天算不算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