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军费克扣,总督衙门万般刁难,府库上下贪腐横行,我新军怎会一触即溃!”
“污蔑!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真是古之所无今之罕有!臣以为,这些夷狄之邦都是贪得无厌,我们退一尺,他们就要进一丈。皇上乃万民仰仗国之磐石,一旦西狩,宗庙无守,难免民心惶恐,军心动摇!”
这是一头刺蛇,它的立场成谜,也许只是为了喷而喷。只见它扭动着臃肿的身躯,口器中的酸液四处飞溅,众虫纷纷躲避,破口大骂。
主脑安静的注视着这些虫子的争吵,这几天,它有时候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虫群的主脑,还是那个什么大清的皇上。
对于任何智慧生命来说,“认识你自己”都是比较玄奥的一个话题,对于虫群的主脑也不例外。
这只主脑分化自另一个星域的超级虫群,它记得自己孵化的日子,记得自己在宇宙中漂流的漫长岁月,也一直牢记自己的种群使命。
但是当自己脑中认知的一切,和现实产生了严重冲突时,作为完全理性的生物,也会产生深深的疑惑。
莫非我穿越了?
有一个理论叫做“缸中大脑”,意思是我们对自我的认知必须来自外界信息的反馈。当周围所有的虫子都那么认真的喊着它“皇阿玛”或者“皇上”时,这头理性的主脑,也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衰落人类帝国的皇帝,身前那头匍匐的蝎子,是不是真的是个切除了生殖器官的“小李子”。
至于那厚重的甲壳,狰狞的节肢,四处弥漫的酸液和满地的菌毯,莫非真的如太医所言,是自己因为风寒产生的幻觉?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下这种完全不合逻辑的现象。
但是,即便这样解释,朕还是很想宰了眼前这群酒囊饭袋怎么破……
“狂兽抵近侦察,刺蛇在两旁策应,蝎子提供迷雾支援,潜伏者在蝎子背后钻地,飞龙迂回侧后方,猛犸跟随。”
大敌当前,主脑停下了自己关于自我真实的思索,有条不紊的在精神网络中下达着作战指令。
然而所有的虫子都同时抬起头,疑惑又惊恐的看着它。想问,又不敢问,跪在那里哆哆嗦嗦。
“罢了……都站着回话吧……”主脑在精神链接中叹了口气。主脑现在有点摸清楚这些家伙的路数了,你得用它们听得懂的方式说话。否则,它们就会愣在那里,眼中弥漫着惊恐绝望的闪光。
“一切有劳恭亲王,我赐你御诏调集马步官兵,定要给那精灵……洋人迎头痛击。”
“臣等万死不辞!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干肱骨重臣退下,唯有一头蝎子留了下来。哦,是小李子留了下来。
“皇上,该用膳了。”
蝎子低头恭敬的弓在主脑的旁边,半天没有等到谕旨。它稍微抬起头,看到主子依旧无动于衷,便隐秘的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皇上的龙体堪忧啊……”蝎子心里充满了忧虑,大敌当前,偏偏皇上近日风寒入体,常常如此这般精神恍惚。
作为奴才,替主子分忧自当万死不辞。蝎子这几天访遍京城名医,终于讨来一个古方。
不一会儿,一头狂兽爬了进来,脑袋上顶着一个小碗。碗中盛着半盏鲜血,冒着丝丝热气。这是刚刚从幼虫头上割下的鹿茸,十全大补,最是对症风寒入体。
小李子不敢直言服药,便是借了用膳的名义,将这碗“鹿茸”端到了主脑的面前。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观察着面前的“鹿茸”,虫群的主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