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顺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又见到这个人。
墨绿色马甲衣饰是西大陆正统的贵族骑装。波浪型的袖口与衣领上有繁复的手工绣花。露出了一节手腕的男人越过郑顺泽,取来罗格留下的鱼鳞。
“你见过他了啊。”郑顺景撑在郑顺泽的椅背上,一只手把玩着鱼鳞。
“梅兰妮。”郑顺景召唤着自己的侍女,但双眼却紧盯着被自己囚困于沙发桌沿与手臂之间的郑顺泽。
“是的,景大人。”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梅兰妮乖顺行礼。
“把这个带给罗格。”郑顺景看也不看的将鳞片向后扔去。
思及那人坦诚而言因为过于大胆天真而显得不切实际的狂想,郑顺景几乎要轻蔑地笑出声音。但那平静之下的坚持,他也不会看错。
可即便如此,他也十分乐意欣赏自我欺骗者的疯狂。再者,蛟鱼鳞片对他无用,便是交与罗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够见到郑顺泽,便足够让他一整天心情愉悦了。
况且……
郑顺景扬声道,“再帮我带句话。”
梅兰妮险险接住在空中划过了抛物线的鱼鳞,向郑顺景顺从行礼道,“在。”
“帮我谢谢他。”郑顺景言未尽意,但他知道罗格定然会明白他指代的是什么,“还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都知道,不必太多此一举。”
“原话带给他就好。”郑顺景的声音低沉下来,那暗缓的言语似有深意,“他会明白的。”
梅兰妮乖顺低头,“是,我明白了。”
待离开的铜铃响过,郑顺景在郑顺泽厌恶的目光下逼近他。
待两人的距离足够使郑顺景触碰到郑顺泽的鼻息,他才眯起双眼。那深绿近墨的颜色从眼缝之间泄出,就连眼角的细纹都透露着愉悦。
“又见面了啊。”就连他的声音起伏,宛若吟诗般的腔调中都透着一股欢悦,“--兄长大人。”
“……滚开。”即便是处于下位的姿势,郑顺泽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与对郑顺景的厌恶。
郑顺景没有在意郑顺泽的话,反而将自己更迫近几分,他注视着郑顺泽的双瞳,用全然确信的语气问道,“罗格已经告诉过你我的目的了吧?”
他不敢亲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毕竟只要郑顺泽的双瞳注视在他身上时,便已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怯意。但借他人之口,又令郑顺景有些不甘心。
任何人都能向郑顺泽诉说爱意,唯独他不行。这令郑顺景感到嫉妒,无以伦比的嫉妒。只因这无疑向郑顺景诉说了一个事实--任何人都可以爱着郑顺泽,唯独郑顺景不行。
这令他羞恼,也令他无力。
但幸好,还有罗格的存在。
罗格是颠覆了练国的罗峰的次子,是被郑顺泽寄托了恨意的存在,而他也同样憎恶着与杀害了罗德的人有关的郑顺泽。
这两人之间不可能产生什么其他多余的情感。郑顺景也能放心地借罗格之口,向郑顺泽诉说自己的情感。
而如今,就看郑顺泽的反应了。
郑顺景期待着郑顺泽的回应,虽然理智明白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将自己接受,但属于人类的劣根性还是控制不住地对这件事抱有期望。
万一呢?万一郑顺泽能够接受他呢?
他们是兄弟,是血缘上的、最亲近的人,他们就合该纠缠不清。
郑顺景怀揣着隐秘的期望,却依然不安地等待着郑顺泽的审判。
然而那满心的希望却被郑顺泽满目的恶念打破了。
“怎么?现在就等不及要杀了我了?”郑顺泽反问一句,嘴角的弧度是全然的讽刺。
宛若利刃一般,那锋利冰冷的刀尖深深地刺入了郑顺景的心脏。而那可怖的利器还未拔出,却已经随着依然跳动的心脏,将伤口撕裂得更加狰狞。
“虽然镜不在我身边,但你想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郑顺泽不屑地笑着,毫不在意地提醒郑顺景。
他是法师,是精通防御与攻击魔法的法师,即便从属于他的战士不在身边,他也有自保的能力。郑顺景将侍女遣走,将会是他最大的失误。
隐于桌下的左手小幅度地抖动,与空气波动相仿的风系魔力灌输于几乎成型的法阵。郑顺泽计算着时间和距离,只待郑顺景显露破绽。
“您在说什么啊?兄长大人。”郑顺景仿若未觉郑顺泽隐秘的杀意,双手将郑顺泽的左手交握,望着郑顺泽的目光泫然欲泣,“我说过的吧?我是永远不会伤害您的啊。”
郑顺泽嘴中的那个名字,令郑顺景不安,令郑顺景嫉妒。
但就和他说得一样,他是不会伤害郑顺泽的--即便他已经被对方激怒。
“这一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真实的。”他正视着郑顺泽的双眼,那墨绿的眼瞳中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因为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啊。
他存在的意义,他活下来的意义,他费尽心思谋划了十几年的意义,只是郑顺泽一人罢了。
郑顺景捧着郑顺泽的左手,将指尖抵于唇前。如同蛇类的墨绿色双瞳被收敛,乖顺沉默的脸上是郑顺泽从未想过的缱绻顺从。
但,那又怎么样呢?
郑顺泽逆光的绿瞳显得阴沉而黑暗。
他的恨意,可不是郑顺景短暂的顺从就能够抹消的。
他没有兄弟--这一点他早已经重申多次--唯一的妹妹也早已经在十七年前的混乱中失却了全部踪迹。就连往日威风凛凛的练国皇帝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