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的表情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松动。她抚着书简,轻声呢喃:“何苦来哉?”
交流的窗口总算是打开了……
李恪对公输瑾使个眼色,让她把虞姬和巿黎再塞回内室,自己走过去扶住严氏,轻轻慢慢带到茶炉。
“媪,焚书乃是国策,非乱政也。”
严氏深皱起眉头:“如何能不是乱政!先贤之言,警世之语,一把火全烧了……”
“媪,您想啊,昔时百家争鸣,聚论国政,各执一论以仕诸侯,结果呢?诸侯乱战,民以为常!”
“诸子总说是诸侯的野心在策动战争,战则不义,却不想夏封百国,商侯四百,除乱、反二事,何时见过诸侯相伐?分封存世两千载,唯周纷乱!”
“言语是可乱国的。百家皆有强国之志,所为都是天下而王,相互间有了冲突怎么办?战!战至终末,大秦胜了,百家皆仕陛下一人,但有争论,陛下决之,如此可能消停了?”
李恪冷笑一声:“媪,你子便是墨家的掌教,你亦听过我数次咸阳之行,非法,非儒,言杀孙叔通,计罪学室吏,何时又消停过?”
“您且想,是您的儿子好斗么?大秦的权力就这么多,墨家不斗,如何立足?”李恪深吸了一口气,“媪,百家应当存在,因为真理越辩越明,国家越辩越兴。百家又不当存在,因为黎庶不明根本,百姓性喜云从!”
“大秦焚书,非不许秦人学理,而是为了让庸?者不为纷争所扰,自尊其国,统一思想。若真是有思有志之人,出学室,入宫阁,难道谁还不让言官说话了?您看朝堂那些硕鼠儒生,大放厥词,坑人误己,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推荐阅读//v.///
严氏眼圈通红,盯着李恪:“朝堂法吏若真有公心,何以不绝百家,只毁儒学?这些天有好些儒生来寻我,一个个破衣烂衫,痛斥法吏偏私,为娘不忍看!”
“儒生?来寻您?”李恪恶狠狠瞪了李遵一眼。
李遵一缩脖子,小声嘟囔:“这些日子弟都快被逐出李府了,哪管得了……”
李恪气得直吸凉气,恨声说:“焚书只毁儒家?媪,遵弟烧书,连《墨夏子》都没放过,我方才在来的路上探了一圈,听闻连《商君书》和《韩非子》亦在焚毁之列!墨法皆属百家,诗书传之于古,一焚俱焚,何来针对?”
“可那些儒生明明说……”
“孔仲尼编诗书,诗书便成了儒学,法墨两家支出于儒,法墨也成了儒学。他孔仲尼问道老子,始有意志,那些儒生怎么就不说世无儒学,只有道家?”李恪眯起眼,眼神如刀,“混淆视听,裹挟民意,他们居然还妄图让您也出来发声,以示墨家心有怨气!儒生自大阴险若斯,看来止一个孙叔通,果然不够叫他们长记性的……”
李遵打了个寒颤,小声问:“大兄,你欲何为?”
“我不何为,只是想起有些琐事不曾料理,突然就想去咸阳……去看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