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何府。
何仲道在房里惬意地煮着香茶,曾在李恪身边混过些许日子的次仲则恭敬地陪侍在旁。
“次仲,路慎还未回来么”
次仲摇了摇头“老师,师哥或是被甚事给耽搁了,至今不曾露面。”
“也好。路慎心思缜密,或是已经知晓了公子扶苏与国尉信的消息,这才将自己藏掩起来。”何仲道心有余悸地抖了抖茶勺,冷笑说道,“往日听闻赵墨反秦之心不甚坚决,却不知道,他们与秦庭竟好得如胶似漆一般。若不是我早有计较,只凭着那些无用的法吏,此事岂不是功亏一篑”
“有老师运筹帷幄,赵墨此番必是在劫难逃。”次仲轻声恭维,“老师,赵墨为泄愤诛杀我楚墨同门,此事一旦传扬开来,莫说李恪再无脸竞争下任钜子,便是现任的钜子,怕也只能羞愧卸任。如此一来,师兄成为钜子再无阻碍,楚墨当兴啊”
“没影的事情,莫要到处宣扬。次仲,玦在何处,为何今日一直不见他的踪影”
次仲苦笑一声“听臣妾们说,师兄昨夜与李恪一番深谈之后便不曾睡,与何师妹一道通宵达旦地钻研着李恪之言,就如魔怔了一般”
何仲道听得大怒“荒唐何事为重,莫非他分不清么去将他唤来,我倒要看看,李恪之言究竟”
“主人大事不好了主人”
屋外毫无征兆地响起府中隶臣的惨叫,紧接着,一声巨响,响彻云霄。
轰轰轰
“墨家假钜子李恪,有请何府家主出面一叙”
暖风拂面,李恪一身深衣如墨,静静站在何府面前,他的身后是辛凌、风舞、灵姬、蒙冲,皆是一身墨褐草履的打扮。
何府此时院门紧闭,无人道门,院里的人自然也无从知道院外正站着五位煞星。
不闻烟火,不见怒容,李恪掸了掸袖子,轻轻扯掉飞蝗的保险。
“风舞,蒙冲,将何府大门卸下来。”
风舞和蒙冲闷头起步,行进之中抽出佩剑,一左一右,猛力砍向何府大门。
喝咄
守门的隶臣好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似怒喝,似砍砸,又似二者皆有,混杂一道。
喝咄
一连四五声响动,大门处突然激起轰颤。
轰
飞灰溅落,门现裂痕。
守门的隶臣惊呆了,还来不及想出对策,门处又是一声轰响
轰
栓门的长木飞了出去,何府的大门摇皮断裂,歪歪斜斜,扭向两边。
隶臣看得目眦尽裂,跑出去高声喝骂“哪儿来的畜产可知此处”
“师姊,别杀人,叫他闭嘴。”
辛凌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盈盈而上,越过正在回归队列的风舞和蒙冲,站在隶臣的面前。
那隶臣呆了呆。
辛凌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尤其是那对深潭一般的眸子,只是对视,就叫他自惭形秽,忍不住偏过脑袋。
然后他又看到了歪倒的大门
“哪儿来的畜产,可知此处”
啪
辛凌扬起手便是一巴掌抽了出去。
那隶臣愣愣捂着脸,愣愣看着辛凌,愣愣张着嘴。
四下左近围满了人,皆是些豪门贵戚派出来查探的臣妾,这会儿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哪儿来的畜产,可知”
啪
“哪儿来的畜产”
啪
“哪儿来”
啪
“哪”
啪
连着四个势大力沉的巴掌,隶臣的脸早已肿的不似人形,连牙都被辛凌扇飞了几颗。
他的双手已经捂不住整张脸,只能缩着脖子,泪汪汪地向辛凌投去控诉的目光。
可他只看到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静得仿佛一潭死水,见不到半点生气。
屎尿齐流
隶臣软软地坐倒在地上,一息之后,才像回了魂似地连滚带爬爬向院内,一边爬,一边带着哭腔惨嚎“主人大事不好了主人”
数十个壮汉从院中冲了出来,有隶臣,有墨者,人人手持利刃,满脸怒容。
“你等赵墨莫要”
李恪轻轻抬起手臂,毫不犹豫摁下机簧。
咻
飞蝗的铜矢带着尖锐的颤音击打在何府的牌匾正中,只听一声轰天巨响,牌匾立断。
李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第二次,第三次摁下机簧。
又是两声撕裂空气的尖啸,带着浅色的残影钻入早已狼藉的门楣,第二发,第三发,三矢齐发,竟将整个何府精美厚重的门楣轰成两截
“啊袖子破了。”李恪甩了甩碎成布条的左袖,就如没事人一般把手臂指向了猬集在门楣下的那几十个人,“大家同为墨者,莫要见金戈可好”
哐啷啷啷
那些人谁也不敢妄动,只记得按着李恪的说辞把手中兵器抛在地上,而且抛完就高举双手,生怕李恪没看清他们的诚意,对着人群发动刚才那件可怕的机关
开玩笑连六七尺厚的实木门楣都被轰成了两截,此物若是打在人身上,那人还能留个全尸吗
李恪对众人的反应相当满意,放下臂,昂起头。
“墨家假钜子李恪,有请何府家主出面一叙”
“墨家假钜子李恪,有请何府家主出面一叙”
“墨家假钜子李恪,有请何府家主出面一叙”
三声高唱,响动云霄。
面色如寒铁一般的何仲道领着何玦、何钰分开人群踏出院门,先看到自家看门隶臣屎尿齐流的丑态,再看见四五十人被区区五人下了兵刃的狼狈,还看到歪斜的大门,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