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司堂,吴兰竟被梅倩辩得哑口无言,毕竟中丘郡未有大战,不像赵郡一般深受胡寇荼毒,他的思路难免缺了一环。正中的纪泽则目露异彩,不动声色的问道:“纵你所言有理,青杨山口毕竟为敌方大军汇集之地,别人也非傻子,对我血旗营当有提防,想要偷袭并不容易。梅屯长让我军弃飞鹰地利而远攻山口,却不知有何其它计较?”
“计较有三。其一,攻敌不备,皆知敌强我弱,连将军如此阴,咳咳,足智多谋,咳咳...”对于纪泽,梅倩的口吻似乎少了点冷,甚至因为说错话而有瞬间脸红,她续道,“连将军都不曾提及杀至山外,敌方纵有提防,定也不足。其二,郡兵与幽并联军并非同心,郡兵之间亦然,抵达必有先后,甚或幽并联军会故意延迟,我军可借时间之差痛击其一部,于大战前先声夺人。其三,郡兵本就弱旅,更无死战之心,我军骤然出击,纵偷袭不成,亦可全力强袭,便他有千人也能一举破之!”
堂中再度沉寂,既为梅倩所言打动了众人,更惊于沉默寡言的她竟有颇为活跃的军事思路。片刻之后,纪泽一拍桌案,断然道:“梅屯长言之有理,可以一搏!嗯,宜早不宜迟,便定于明日中午出兵,既有主战军卒全数做好战备。诸位再辛苦些,确保明日上午结束新增队伍整编。此外,传令下去,暗影与伺候当全力监控青杨敌营以及左近地区,确保敌情无有遗漏!”
见纪泽说完,李良上前一步提醒道:“将军,如今寨中人多口杂,亦不排除奸细,如此大动作颇难保密,或该做些安排,以防敌方提前获悉消息,从而有所准备。”
纪泽眼睛一眯,沉吟着就欲出言商议,却有近卫前来通禀,郝勇残部已被接应回来,如今已近寨门。尽管是群败兵,却更不能冷落,这一下,纪泽也顾不得继续商议了,忙带着一众人快步出屋,赶往寨门方向。
下寨门口,纪泽迎上了归来的郝勇等人,人数近两百,个个狼狈不堪。除了二三十血旗军卒,百余百姓,竟然还有五十余大晋中军装束的平棘溃兵。当然,随队还有十数被担架抬回的重伤员,他们已被前去接应的医师重新处理过伤口。
“将军大人,卑下无能,不慎中了黑风贼埋伏,以致丢了粮食,更令弟兄们伤亡惨重,但请大人严惩!”一见纪泽,郝勇立马单膝跪地,一脸愧色道。
“哎,起来吧,莫做这等小儿女状。你身为一部主官,行事不慎,确该严惩,然此事本将预计不足,料事不明,亦有责任。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便先罚你记过一次,官降一级,罚俸三月,仍暂代尖峰屯长一职,还望你能牢记此次教训,牢记战死弟兄,莫再一味好勇斗狠,日后戴罪立功。”纪泽叹了口气,一把扶起郝勇,边斥边抚道。如今局势,他怎能重罚一员猛将,只能轻轻带过了。其实,今日连田二愣也仅给了个类似的留职察看,又怎能苛责郝勇呢?
“云德兄,竟然是你!”这时,却听马涛惊喜道,声音中甚至带了点哽咽,“平棘一败,我本以为你我再无相见之日,不想竟能在此再会,委实老天开眼啊。这下可好了,待得大战最终收场,你我又可同行返乡省亲了。”
“哈哈,季茹老弟,果然是你!之前听正浩(郝勇字)说你在此,某还不敢置信呢。哈哈,你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莫做小儿女状了啊。”一个豪爽的笑声随之在归寨人群中响起。
循声看去,只见马涛已与来人中的一名三旬大汉把臂相庆。此人身高八尺,体格雄健,看相貌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端的是一表人才,而看他破烂的军服样式,竟还是名军候。单从对方卖相,纪泽便可确定,对方这个军候绝非自己曾经那般的冒牌货。
“将军大人,这位便是周新周云德。昨日在外搭救我等冲出黑风贼埋伏,便是他所率的一众军卒。云德兄非但通晓战阵之道,更是武艺高强,俺在他手下可走不过三十合呢。”见纪泽目光,郝勇连忙居中介绍道,听口气他对此人十分敬服。
纪泽不禁一怔,郝勇入暗劲多年,武艺堪称二流与三流武将之间,此人能在三十招内击败郝勇,一名二流武将却是妥妥的了。觊觎之心顿生,纪泽连忙一脸堆笑上前,郑重一躬道:“周军候仗义援手,救了我众多血旗军民,纪某在此谢过了。”
“将军客气,血旗营杀胡安民,扶危济困,周某虽一早便拉了数十兄弟躲入山中,对此却是如雷贯耳,佩服得紧啊。昨日既恰逢其会,周某又怎能袖手旁观?”那周新一个错步让开纪泽行礼,笑着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