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涛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叙述一遍,纪泽冷笑道:“听季茹所言,竟是颇觉王浚发兵情有可原了?”
马涛并未作声,作为成都王麾下,这个帽子他可不敢戴,但其神色却说明他确有此意。左右闲来无事,纪泽便点拨道:“其实,成都王针对王浚并非肆意妄为,王浚发兵也未必被迫反击,双方皆为众多士族所拥,各有良臣谋士相佐,形式焉能仅因个人恩怨好恶?那王浚勾联胡人,坐拥幽州,之前隔岸观火,旁观诸王内战,而今羽翼丰满,便来渔翁得利,染指河北之地,其志不小呀。成都王一再针对王浚,或已察其野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事实证明,其以往重视依旧不足啊。”
见马涛沉默不语,众人也在倾听,纪泽从后世人的角度评论道:“世人熙熙,皆为利来。成都王,王浚,乃至东海王等等,不论以何理由开战,本质皆为争权夺利,为其自身,也为其麾下士族,却无视我等军卒黎民,无视汉家社稷,皆国贼尔!”
说着说着,想到之后五胡乱华的黑暗,纪泽义愤填膺,一脸激愤道:“更有甚者,为了此战,据悉成都王放归匈奴刘渊,纵其招募胡众起兵,王浚更胁夷自重,联合乌桓鲜卑进军河北,值大晋疲敝之际,此引胡入华之举,不啻于引狼入室,诱发胡祸,皆乃我华夏千古罪人...”
纪泽一番随兴言论,直听得几人陷入沉思,篝火四周,只闻木炭噼啪之声。良久,马涛突然起身,冲纪泽郑重一礼道:“大人所言,精辟入微,思虑长远,涛受教了。”
的确,作为后世人,纵看历史长河,纪泽的观点自然高屋建瓴,直透本质。在座的不说孙鹏这等底层百姓,便是马涛这名书吏文人,也不过一名来自南阳的寒门子弟,他们虽对大晋现状有着不同层面的了解、怀疑乃至怨怼,可受制于地位,受制于宣传,更受制于时代眼光,又哪能像纪泽看得这般通透?
伴着谈论,众人吃饱喝足,并将剩余的鱼肉烤了留作干粮,孙鹏那厮还没忘用虎皮给自己整了件劣制皮袄。夜已深,众人轮班休息,除了伤势颇重的孙鹏,每人值夜一个时辰。纪泽没搞特殊,是最后一班。想想自身无甚值得别人图谋,他安心躺到篝火边上,倒头就睡。
待次日卯时被唤醒,纪泽已是精神饱满。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他一人无事,想到昨日惊险,不敢惫懒,稍稍离开众人一段,开始了练武。当务之急并非好高骛远,而是彻底熟悉、融合并掌控好已有武技。
俯卧撑、蛙跳、打拳、踢腿,一番准备动作之后,按照前生所练,纪泽先将擒拿散手与截拳道的系列动作,从头到尾一丝不苟的演练一遍。这并无难度,令他对自身如今的力量、速度更加了然,至少确保日后不会再将窝心脚踢成撩阴脚。
微微出汗,纪泽小憩之间,仔细翻找躯体前主人纪虎的记忆,发现其作为军户子弟,对常见军械均有所涉及,最擅长的则是骑术箭术与刀盾拼杀,而这些恰是他这个穿越者当前最欠缺的。骑术暂时没法练,纪泽取来弓箭刀盾,根据纪虎的经验心得开始实践操练,并不时停下动作,仔细揣摩研习。
“嚓!”寒光闪过,一棵碗口粗细的蓬勃树木,被纪泽一刀齐腰斩断。枝叶纷飞中,他纵身跃开,收刀入鞘,毫无内疚的欣赏着自己今晨第一百刀的风情...
转眼这已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微亮,纪泽此刻也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而凭借对纪虎记忆与躯体的完美继承,他的箭术与刀术突飞猛进,已经有了纪虎一半的水准,凭此做名普通晋卒,上阵拼杀该已够格了。当然,越向后越难,他知道,即便想达到纪虎的刀箭水准,也非几日之功,练武之路,漫长而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