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丘拔怂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华兴府一众惊愕之余,无不目露鄙夷,却是省了许多备好的口舌。纪泽则淡淡一笑,佯作训斥道:“介成,子浩,还有你等,都坐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丘里世子不过传话之人罢了,这般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继而,纪泽转向丘拔,铿锵有声道:“州胡高氏竟敢劫掠汉家商船,杀我汉民,且不知悔改,对抗天军,实属多行不义必自毙。汉家尊严不可辱,韩王之议纯属妄想。某不杀你,只管回去知会韩王,立即送来高氏余孽,某也不会轻易入侵他一个大晋番邦。否则,他要战,某便战!”
“谢府主饶命,谢府主大人!还请大人明察,我丘里国国小民寡,只想平安过活,绝不会跟随韩王胡来,还请府主开恩,放过丘里国上下无辜,我丘氏定当铭感五内,他日若有所命,定不敢辞!”心中略松,丘拔谢恩连连,语音哽咽,可一想到汉军轻取丘里国,想到家破人亡,想到地位不保,不禁五内俱焚,忙继续跪求个不停,早已万般后悔自个先前的色迷心窍,干嘛不将高茵儿等人送给血旗军而是韩王呢。
纪泽听得一愣,丘拔这货看来已被吓得够呛,就差明说转投效忠了。对其如此识相,纪泽虽然严重怀疑诚意,却也乐见其成,权当额外收获了。他压下反胃,起身离席,扶起丘拔归坐,口中则温语道:“丘世子言重,纪某素来喜好和平,并非好战之人,既然世子如此深明大义,他日即便我等与韩王冲突,也可对丘里国网开一面嘛。”
“谢府主明察秋毫,小臣与丘里国上下定将铭感五内。”心中大石落地,丘拔却是打蛇随棍上,恭敬一礼道,“小臣自小读汉书、穿汉服、习汉礼,素来仰慕华夏文明,近日得观贵府在岛诸多举措,更感浩瀚博大,只恨没生于汉家啊。不知府主可否开恩,指导我丘里之民建筑农耕,乃至文化军旅,也令我等荒蛮之民得以沐浴华夏恩光?”
正如小国外夷对泱泱中华常有的复杂心态,逆反心理作怪,要说丘拔分明极度仰慕华夏,但也知晓大晋正值内乱,初来乐岛时却是很想在汉人面前好好展现一把自家的贵族身份与高贵气度,怎奈这两日一再受挫,早就没了底气,再经一番软硬咋呼,顿如被戳破的气球,再无丁点催眠出的狂妄自大,代之以内心本质的极度自卑与无比敬畏。
又玩先拜师再背师那一套吗,哼哼,只可惜小爷不会给尔等时间的,纪泽目光闪烁,旋即挂上牲畜无害的笑容道:“世子有心了,我泱泱中华博大精深,素来不吝教化外夷,世子所求自无不可。只是,我血旗军方据乐岛,诸事繁忙,此事恐得延后些许。不若某先于丘里近海选一岛屿开设海贸,互通有无,也好加深彼此了解,以便后续如何?”
见丘拔目光游移,纪泽续道:“当然,该岛本会不会驻扎晋军,只以安海商会名义,保留一些护卫,贵方国也可参与管理,享受该岛市场红利。至于马韩方面,世子回禀之时,说成丘里国租地于本会汉商开展贸易就好嘛。为示华夏荣光,该岛便命名为文明岛如何?”
“好,好,如此甚好!但若能得亲近华夏文明,区区一岛何足挂齿,大人若有需要,那些偏荒岛屿,别说一座,就是十座八座又有何妨?”面对纪泽无耻伸出的黑手,丘拔点头称是,甚还目露感激,“其实,小臣料那韩王也不敢开罪大晋,此番无非凭借番属身份,试探贵府而已,但那高茵儿深得韩王欢心,只怕韩王会设法搪塞。小臣返回后定会力陈厉害,其中发展,小臣将探明巨细,随时禀知府主大人。”
这下,倒是纪泽有些迷糊了,丘拔这货未免也太上道了,让他后续的威胁利诱如何发挥啊。心中满意,他笑得愈加和煦:“呵呵,某与世子一见如故,适才观世子颇为稀罕这些琉璃饮具,便赠世子一套,另赠美酒、面镜、香水、香皂若干,莫要推却。恩,这样,某另准备一份,还劳贵使带予韩王,贵使也好居中回禀斡旋嘛...”
浑不知自个成了华兴府打开马韩高端商货市场的义务推销员,丘拔带着礼品欢欢喜喜的出殿而去。纪泽却是收起笑容,淡淡吩咐道:“子浩,再辛苦一趟,明日便随丘拔北上,占岛之余,在马韩近海转上一圈,多带些人手,哼,时间不对,且叫那韩王老实一年。济生,多购些韩人奴隶,加紧半岛的暗影布置,谨防事有意外。对了,适当埋伏发展些武装力量,半岛各国间不是有些亦耕亦匪的小聚落吗...”
“最新大晋局势,还有东海王的回敕,随移民船队到达,诸位看看吧,不容乐观啊。”暂了马韩事宜,纪泽面色更肃,取出几份文书,边给众人传阅边说道。
其实,从这些信报的表面看来,华兴府局势不错。安海商会设于青徐冀三州,乃至最新设于扬州的赈济点也皆运转正常,便是老仇家勃海乌桓所在的勃海郡,除了小有乌桓游骑的骚扰性示威,也并无大事发生,且在元宵游行之后,勃海乌桓也熄了火。据马涛初估,在保留长广十万百姓的前提下,此拨春季移民,当可令华兴府海外总移民达到三十五万上下。
或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