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邑借大人饶恕!”青年身后,城卫头目盯着金牌稍一愣怔,随即扑通跪倒,双手高举金牌过顶,不断磕头求饶,直将脑门都磕得血肉模糊,哪里还有先前秉公职守、绝不徇私的刚直形象?
其实也不怪这城卫头目,青年亮出的金牌可不是丘里国的什么凭证,而是韩王亲赐的出入令牌,甚至可以直通韩王王宫,总计也不到十面。小头目是王城老人,对拥有金牌的人是必须有所了解的,他瞬间想到一个人,也即丘里国世子丘拔。
丘拔之父为丘里国臣智(即方国最高首领),更重要的是,其母为韩王唯一的亲妹妹。也就是说,这名青年是当代韩王的亲外甥,而非仅是什么远道友人,据说还颇受韩王喜爱。小头目此刻的肠子都悔青了,这丘拔可以轻易置他于死地,只是,这丘拔何时成了邑借大人,您老人家倒是先吱一声啊?
丘拔今日显然心情不错,加之这个场合更宜展示大度,也就决定将这个不长眼的小头目当个屁放掉。他头也不回的冲后方摆摆手,像是随意放过一只蚂蚁,自有护卫头领接回金牌,喝止城卫头目的求告噪音。而丘拔则走到那辆马车边上,用温柔到牙碜的语气歉意道:“茵儿妹妹,这里的城卫有眼无珠,却是惊扰了妹妹,实为兄长之过呀。”新网 手机端:.x81zw./
“丘兄过谦了,些许小事怎敢劳丘兄挂怀,况且…况且小女子已非金枝玉叶,怎堪丘兄这般礼待…”马车窗帘掀开,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她短发齐肩,面罩素纱,眉眼间隐显瑰丽,嗓音中尽带甜美,神秘中不失飒爽,一双水灵的明眸尤显清纯。只是,此刻那哽咽的话语和眼中的雾气令其更多了一份我见犹怜。
“茵儿妹妹,切莫难过,你尽管放心,我一定尽早为你引见大王,并全力助你匡扶正义!咱们这就进城,我今晚便进宫替你请见大王!”丘拔哪里吃得住少女的这副哀容,当即将胸脯拍得山响,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只可惜,全心全意充当护花使者的他,光忙着展现自己,却未注意到少女眼底闪过的那丝鄙夷。
丘拔离去,少女放下窗帘,眼中的雾气业已消失,代之以化不开的阴霾。她轻倚车壁,眉头紧蹙,继而疲惫的合上眼帘,伴以一声幽幽长叹。这时,车内另一名乘客,一位十二三岁的清秀少年,在少女对面不解的问道:“二姐,不是已经抵达福津城了吗,你为何还这般愁郁?”
“四弟,这马韩虽地广人多,却暮气沉沉,民心士气着实令人失望。你我一路行来,所遇权贵只知奢靡享乐、酒色财气,表面光鲜有礼,实则跋扈不法,难怪其国屡被百济欺凌。”少女睁开眼睛,语带不屑道,“便是那丘拔,看似谦逊仗义,亦不过垂涎姐姐美色而已,又有几分才德?哎…指望马韩出兵为你我复国,难啊!”
少年一阵沉默,这才叹气道:“那又如何,我国昔日未尝不是如此,只是你我那时身处高位,并无感触而已。他们既然贪念财色,你我大不了献上所有藏宝,最多再许以整个州胡,不信他们不上钩。只要能为父王报仇,只要能救回兄长、姐姐们,别的就日后再说吧。”
“哎,若是几位哥哥能有你这份心,那该多好,甚或我等都不会有如今田地了。”看到少年眼中的诚挚,少女由衷叹道,眼角的疲惫也被笑意化去大半。年幼的弟弟能将亲情至于首位,显然令她十分欣慰。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蓦然,少女平淡而坚定道:“四弟能有这份濡沫之情,父王在天之灵定会欢喜。不过,那些藏宝数目巨大,乃我高氏历代积攒,也是我高氏翻身倚仗,决不可轻易泄露,更不可转手与人。四弟放心,姐姐就是豁出去自己,也要说服马韩出兵!”
挥手打断少年急于出口的劝阻,少女语转低沉道:“只是,马韩不休武备,兵卒疏于训练,欺软怕硬,便是在这王城也无多大起色。姐姐担心,即便韩王愿意助你我出兵,怕也难敌那群悍人贼军啊!”
少女对面,少年已经红了眼睛,他腾地站起,紧握双拳,尚还稚嫩的脸上满是仇恨与不屈。强压着声音,他咬牙切齿道:“姐姐莫要悲观,马韩毕竟人多势众,那群贼人也未必多强。再说,马韩不成,还有诚韩、百济、倭国,你我还有数万金,大不了自己招兵买马。只要坚持,你我终有一日可以杀回故土,剿灭那帮贼人,报那血海深仇…”
姐弟低语之间,丘拔进入自己的马车,队伍开始进城,姐弟二人的马车也在一名矮壮车夫驾驭下缓缓行入了福津城。若是纪泽、马迁等人在此,定会愕然认出,这名矮壮车夫却是戛洛,本该卒于州胡死牢的前州胡水军副统领。
不想可知,车内的姐弟二人,自是州胡高氏王族中逃过血旗军魔爪的漏网之鱼。这对州胡遗族的身份,则为二公主高茵儿以及四王子高济,而这位高茵儿,也正是马迁一度向纪某人,却被梅倩严词阻止的那位州胡第一美女。
说来州胡懂得留后路的绝非马迁一人,高盛在罗口弯决战之前也已留了后手。他在下令全州胡男丁誓死抗敌的同时,却为自己这对未婚无职的儿女秘密备好了远逃的海船和国王司库中的所有黄金珠宝,以及一份州胡王室的藏宝图。率领上百心腹宫卫护送他们的,正是被高盛诈以“死牢待斩”的死忠戛洛。
有熟悉海况的戛洛调度,姐弟二人乘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