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众人才恍然。
叶望枫所说的发国难财,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这个总镖头,似乎比柳总镖头更有人情味一些。
而叶望枫所担心的事情,他暂时不会去考虑,因为只有实验之后,他才能知道这件事可不可行。
时值午后,天上的阴云散去了不少,时不时还能透过云端,看见些许太阳的光亮。
有些刺眼,却让久在阴雨天中的人们,心情稍稍愉悦一些。
天晴了,是不是就不用继续打仗了?
然而,临渊城几条主要的街道上,还是人烟稀少。
众人都很清楚,这场胡人入侵大汉的战争,并不会因为天气的转变,而有丝毫的改变。
不过也不乏一些人走上街头,去看一眼自己熟悉的地方。
只是,街道虽然还是原来的街道,但街道上时不时会遇见的几个老朋友,却没了!
心下一阵惆怅,一老者暗自摇头,准备转身回家。
或许,在胡人进入临渊城的时候,自己的那些老伙计们,恐怕就已经不在了。
那几个暴脾气的家伙,即使将他们打死也不肯低一下头的脾气,胡人又岂会在乎他们的傲骨了?
而就在老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瞥见拐角处扯起来的一张布条。
布条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只是随处可见的一张麻布而已。
然而布条上的字,才是吸引老人的地方。
老人一生都没有进过学堂,所以认知的字并不多。
但白布上清清楚楚写着的家书两个大字,老人还是知道的。
这两个字,就如同一道惊鸿的闪电一样,直击老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蓦然想起除了每日里喝茶聊天的老伙计们以外,自己似乎还有个儿子在军中。
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他自己都差点将这件事忘了。
忘了自己有个儿子!
以往那些关于他和自己儿子之间的画面,瞬间在他脑海里出现,然后又很快的破灭。
新的画面在此出现,在此破灭。
那牙牙学语的情形,那淘气捣蛋的情形,以及临走时依依不舍的情形。
是那样的清晰,又是那样的模糊。
太久啦,久到他都开始怀疑,这些画面,是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一行清泪,顺着来着的眼窝流了下来。
止不住的流!
他不悲伤,因为他找不到悲伤的原因。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也一样能过去。
可是啊,这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还是不住的流。
他也没有难过,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流泪?
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是家书这两个字惹的祸。
来人迷迷糊糊的往挂着白布的摊子走去,没走一步,心就揪痛一下。
自己那个儿子,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的情况,却又担心得到的只是噩耗!
毕竟战死的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拿到抚恤deq。他没有拿到抚恤,却也不敢断定自己儿子是否还活着。
如果活着的话,自己是不是要想个法子,给他说一门亲事了?
不管是大家闺秀也有,还是小家碧玉也罢,或是偏远地方的丫头,儿子现在已经三十出头了吧,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一直这么单着吧!
想着想着,眼泪又哗哗的开始往外流。
其实说愧疚,他倒没有太深的感受。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有没有这个福气。
只是这些想法憋在心里,总是让他觉得难受。
不说出来,这眼泪怕是止不住了。
可是啊,那些老朋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又能对谁说这些事呢?
管他呢,不管儿子是死是活,这些话总是要让他知道的。
家书,写吧!
他有很多话要说,不知道这个家书是怎么写的?
按字收费,还是按路程的长短收费?
下意识的将手伸进了口袋,捣鼓了半天,也只摸出七八个铜子来。
这,应该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老人家,您这是要写家书吗?”
坐在摊位前的年轻人看见老者之后,也长长出了口气。
他很早就在这里等了,可是街上一直没什么人。
而且即使有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的小跑离开了。
对于他这个摊子,好像压根没有看见一样。
此时好容易见到一盒老者过来,他自然有些激动。
看来总镖头所料的不错,还是有人想写家书的。
老人下意思的点了点头,看见年轻人脸上的笑容之后,又有些迟疑起来。
“老人家,您要写什么?”
说话的功夫,年轻人已经将笔墨纸砚备好,只等老人开口了。
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老人答话。
抬起头来,却见老人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
半晌,老人才挤出一句话来。
“你们寄书信,是什么价?”
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年轻人眼眶一热,一股氤氲冲了上来。
抬起手来,比了一个三。
老人的举动,竟然令他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谁还没有个亲人了?
这一刻,就连年轻人自己,也想起了那个年迈的父亲。
父亲早年上山打猎,养活了他们一家人,只是一次意外,他的老父亲从上路上滚了下来,摔断了半条腿,在家里养了半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