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应冲到了学宫东侧,这里有好几排数百间屋舍,都是稷下学子的居所。每间学舍可住三人至四人,整个学宫,最多时可以容纳一千二百名学子入住。
再加上学宫周围,还有此人家将自己家的房屋租给不愿与人合住的学子,所以稷下这宫,如今仍在校内的学子足足有近三千名,而博士、教谕等老师,数量也有三百余人。
黎应直接冲到其中一间屋舍前,用力拍门,但门内不应,他这才抽空看了一下门锁,发现门锁是从外边关着的,也就意味着住在这里的人不在。
黎应便又匆匆跑向学宫的西侧。
如同东侧一样,西侧也有许多居所,只不过这里的居所都是小院,足足两三百处小院,让学宫几乎成了一座城池。
稷下学宫的山长、祭酒、博士、教谕,甚至那些被公推出来的学长,便住在这些小院之中。
黎应冲入其中一个小院,口里叼着根草茎的程慈不紧不慢,跟着他也到了这处小院。
他一路上已经打量过了,这里的小院从外形上看都一模一样,因此他绕到院后,看看左右没人,便立刻将耳朵贴到了墙上。
学宫的居所,自然不会太好,隔音效果只能算是一般,所以程慈听到里面断断继继传来了争辩之声,似乎是有人在训斥黎应,而黎应则连连在为自己辩解。
听了一会儿之后,程慈慢慢退开,离得稍远,终于看到了一位正经过此地的学子,他上前拦住,见礼之后道:“我在找法家的学正,请问此处是不是韩学正的居所?”
稷下学宫有三大显学,这三大显学都设有学正,其地位在一般的博士和教谕之上,仅次于祭酒。事实上,若非朝廷多一,空降了赵和这样一个祭酒来,按理说学宫稷下有缺,也是优先由学正中补的。
那名学子看了看程慈所指,摇了摇头:“错了错了,这不是韩学正的居所,这是彭教谕的居所。”
“彭教谕?哪一位彭教谕,不知他所学是哪一家,学问情形如何,现在是否要收弟子?”程慈缠着问道。
“是纵横家的彭绅彭教谕,他的学问么,非我所能评价,不过听说他少收弟子,至少也只收了两位……其中一位,还已经死在了定陶。”
程恕惊道:“死在定陶,不知学兄能否给我细细说一下。”
“你这几日在做什么,莫非是去了外地,连齐郡发生的大事都不知晓?”那人睨视了程慈一眼,满脸都是喃夷。
“正是正是,还请学兄指点。”
“是这样,朝廷不是派了个赤县侯来我们这任祭酒么,他人还没有到历城,就先将麻烦给我们喧来了……”那学子倒是个健谈爱说的,将赵和发现义仓盗粮一案说了一遍,还不忘痛骂赵和,到未了,却草草说起学宫七子等是如何死的。
“彭师知道此事之后,伤心异常,那位被绕死的师兄,不仅是彭师高徒,更是他多年挚交的独子,交到他手中原是想让他个前程,结果却死了……所以彭师这一天来火气都是极大,师弟,我若是你,此时就不会凑上前去自讨没趣!”
程慈连连点头,又向此人道谢。那人倒是热心,揪住程慈开始介绍自己的老师,似乎是想替自己老师招徕一个弟子。
但是此时程慈已经看到,那个黎应已经垂头丧气地从屋中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心灰气冷,毫无生机可言。
他低着头,也不看左右,就要往外行去。
程慈嚼了一口嘴里的草茎,然后将之吐出,没有急着跟上去,反而是与那位热心的学子又聊了几句,这才不紧不慢地追着那个黎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