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有福有些吃惊,竟然有放着银子不赚的马车夫,这京城啊!果真不寻常。
他递上一个笑脸,“老哥真会说笑,杨枭是英雄,我大越国那个人不晓得,怎么会有假?
我是说,你拉的那个人真的是杨英雄吗?”
“难道不是?我眼又没瞎,三年前,杨英雄从宫内出来,一抬手就拦住了我的车,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把手里的碎银子收了回去,又在胸口摸了老半天,摊开手放在杨有福眼前。
“你看看,这个可是有假?”
他手心里放着一块铜子大小的白玉佩,上面雕着一头夜鹰,鹰的双爪间刻着一个大大的枭字。
盯着玉佩,杨有福一阵失神,这东西自己应该是见过的。
九岁那年,偶然在家里翻箱倒柜,就翻出来这个东西。
杨有福以为这个值些钱,就拿去李富贵家想换些银子。不曾想李富贵却看都不看,还说这就值一个铜子,把杨有福气的不轻。
母亲回到家后,杨有福就拿着这快玉佩去问。谁知却被母亲用一窜糖葫芦骗走了,还说这个东西啊,就是个纪念,不值钱。
可到了晚上,父亲刚回家,两人就在房间里嘀嘀咕咕。
杨有福贴着门缝听到一些,说什么。
你乱放那东西做啥?
嗯,我以为孩子不懂。
给他玩玩也没啥吧?
我看你是想死。
然后父亲揪着耳朵拉了进去,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三天都下不了床。
那次之后,杨有福就精明了好多,再翻箱倒柜的时候,就多了一些选择。
一瞬间的回忆,让杨有福一阵失神,毕竟父母不在了,这块熟悉的东西就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程六儿看着杨有福不声不响,有些不高兴。
“怎么,不信?”
杨有福一愣,急忙伸手想要摸一把,嘴里说着,“我信,我信啊!”
那程六二把手一缩,“看看就好,想摸却不成,就连我媳妇她也不成。”
他不让杨有福摸,自己却放到手心里摩挲着。
“这个是英雄的东西,我要留给儿子的!”他满脸自豪,仿佛抱着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杨有福虽然心里痒痒得紧,可看着那一张脸,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能出口。
他打着哈哈,笑道,“我看这玉佩做个传家宝很不错啊!”
“爷,真有眼光。可是我没儿子啊,你说这老天真不看眼?”
“难不成大哥家里全是闺秀?”
“什么闺秀不闺秀,唉!俺那媳妇不争气啊,生了六个闺女,就没有一个带把的啊!”程六二长叹一声,脸上的自豪一扫而尽。
果真这天下事,没有一件能遂人愿的啊!杨有福在心里长叹。
可嘴上却说,“程大哥这么豪爽的人,那会没有儿子,只要多努力,我看啊,今年就一定能成。”
程六二哈哈哈大笑,“爷真有眼光,我看今日必有收获,咱个走起,驾!”
他一甩马缰绳,马车如同飞一般的轻快。
借着呼呼的风声,程六儿的话语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玉佩的事,我谁都没说过,今个咱是有缘。爷千万莫说出去啊!”
“哪能,你说的是啥子玉佩,我见过吗?”
“爷,真是风趣,要我说啊,只有那天上阁的梅燕仙才能和爷有的一比?”
“嗯,何以见得?”
“梅先生温文尔雅,爷是fēng_liú倜傥,如何比不得?”
“哈哈,程大哥果然有趣。”
“这还是跟着爷学的。”
“……”
这一路,果然不再寂寞,杨有福第一次觉得京城果真是个好地方。随便碰上的一个人,竟能让自己安心如此。
程六儿的手艺不寻常,本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西门在望,街道两侧的建筑物一下了矮了许多。轻歌漫舞的婀娜少了,劲装膀圆的汉子多了。
就连偶尔碰上的女子,也是粗衣缠身,多了一丝英气。
“爷,这就是南门坊市,你说的那个铁匠铺子就在这里。”
“哦,果真大有不同啊!”杨有福感叹一声。
“那是自然,这里全都是一些日用百杂的铺子,还有兵器铺,骡马店。你看……”
他挥臂一指,“那挤了一堆人的真是袁家铁匠铺。”
杨有福抬眼望去,靠近西门的一条窄街道里,有一处挤满了人。临街的铺子全摆在外面,让街道显得更窄了,马车显然很难进去。
杨有福跳小车,和程六二作别。他有些不舍,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闲了聊聊真不错。
“爷,这是要走了吗?六儿无礼了,觉得爷这人不错,下次哪里找你?”杨有福刚想说的话全被程六儿说了。
他哈哈哈一笑,“程大哥人也不错啊,要找我今后就去天上人间吧!”
“天上人间?那是个什么地方?”程六二一脸疑惑。
“今个还没有,不过,明个就应该有了,记得报上我的名字,说杨先生就好。”
杨有福说完,扭身朝那条窄窄的街道走去。
街道两边的铺子上摆着日用百杂,小到针头线脑,大到马车棺材无一不缺。
有的粗糙,有的精细,有的华美,有的朴素。各家货武物虽略有不同,可真的选起来却得费一番功夫。
那些店铺东家、小二,一个个悠闲异常,不慌不忙,端着茶盏,摇着扇子,慢悠悠聊着家常,仿佛一点也不着急。
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