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自己的拿手活,老胡头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专门对待面团的样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需要怎么做,都一丝不苟地,有条不紊的进行。胡珂很少见这样的老爸,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十年如一日地去做,有人愿意十年如一日地去支持。
对于老胡头来说,这不仅仅只是生计,更是生活。生活的味道,离不开事事亲为的冷暖自知。
两脚分开的距离和肩膀同宽,不同于外行的胡珂,将身体完全贴住桌面,反而间隔了一拳到两拳的距离,每每用力的时候整个人向前倾去,借助身体的重量,与掌根一起,压在面团上。外面的往里按去,一只手用完换另外一只,不过明显右侧手在用力的时候,显得不那么顺畅。
“我来。”胡珂走到近前,一手支撑在老胡头的侧腰上,帮助他借力,一手接过他揉的半成的面团。
老胡头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慢慢地,让出了位置。阳光经过纸透的窗户,金黄洒在面板上,带了层暖意。不知什么时候,小镇的孩子都很喜欢太阳,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愿意仰望阳光,知道眼角被刺的生疼,扎出清泪,依然一个一个地互相攀比,谁能坚持的时间最长。
在这帮孩子的周围,也总会有很多老人,成群地聚在阳光底下,冬天晒暖阳,夏天谈烈日,眯起眼睛感受那股子灼热的炙烤,仿佛在晒一本书柜里阴潮的藏书,阳光越是灿烂,聚集的老人越多。玩闹累了的孩子,就趴在老人的膝盖上听故事,或许是尘封多年的往事,或是人口相传的技艺。
总有一些事情,不能化为心中的腐土,总有一些传统,不能湮灭在记忆的长河中。
所以,当胡珂一次又一次将面团搓成长条,又一次再一次复原时,整个面团,都被揉的透透的。里面放了酵母的缘故,不停的揉搓也有为其散热的作用。
手起刀落,大块的面团切成小块,小块又被压平,两个叠在一起,又一次,在胡珂紧张的心情中放入滚烫的油锅。之前的几次经历,油条愣生生被自己炸成了皮条,被失败支配的恐惧,时刻煎熬着胡珂的信心。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慢慢地,锅中翻滚的油条竟然像充气一般长了起来。
“给,用这双长筷子,颜色金黄了之后,给它翻个个。”老胡头都不用看此时烹炸的火候,那气味打面门一过,就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将自己常用的那双筷子递给胡珂,并冲他点点头。
等这次的油条果子入口,连胡珂本人都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味道较父亲所做的还相差了不少,但是至少,有了那么一点意思,这东西拿出去,才称得上是胡家铺子出来的早点。伸手也递给父亲一根,两个人吃的好像什么山珍海味一样,似乎在这一早的时间里,心都近了许多。
“胡家伙计?三天过去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银铃般的声音,在第四天的清晨准时响起,如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欢跃。
开门的自然是捧着早点的胡珂,连面上的面粉都没顾上擦去,双手递到姑娘的怀中:“我说三天,当然,就是三天。”说完傻傻地笑着,眼中有进步后的骄傲,也有等候了三天的期待。
满怀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一口咬在其中一根油条上,姑娘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嗯,味道好像有些差别,不过也很好吃,我还真当你是说大话糊弄我的呢,师傅的病不要紧了?”说完掏出一块手绢,指指胡珂的脸上。
胡珂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伸手去接,脸闹了个通红。
姑娘见他害羞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那以后每天,我都准时报道,等你开门的第一份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