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的船舶在不断的行进着,划开了阵阵昏黄色的水波。
一路走过,赵桓看到了河北路上的田地上吐出的嫩芽,看到了田间劳作的农夫和送饭到田间地头的农妇,还有一个个孩童奔跑在田垄之上,伴随着父母的喝骂声。
一路走过,伴随着鸟语花香,赵桓踩着冬天的尾巴,向着燕京行去。
相比较关内的娘语花香,关外的辽东郡就显出了大自然的冷酷。
会宁府依旧被大雪封着,黄龙府中之前辽国建立的行宫内,完颜晟已经病入膏肓。
但是他的周围连一个侍女都没有,甚至整个粗狂的大殿,都没有一个其他的人影。
赵桓没有浇筑赵佶艮岳宫的宫门,完颜宗望回到黄龙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完颜晟的宫门给浇筑上了。
病在看,饭在吃。
但是完颜家的太祖系的十几个皇子,太宗系的十几个皇子,都在冷漠的看着他的老迈和死去。
完颜宗望在等着完颜亶继位,让皇帝的世系再次回到太祖一系,重新拿回金太祖一系的皇位,自然不愿意完颜晟继续坐在御上发号施令。
完颜晟的儿子们,也在抱怨他们的父亲,没有把皇位留在自己一系,他们同样选择了冷眼旁观。
两家对立的情况下,朝政停摆,成了必然,朝堂站队成了最大的事,
这就导致了宇文虚中发到金国皇城司的札子,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
启动皇城司的后手,杀死完颜晟的计划胎死腹中。
不过也没关系。
毕竟完颜家的人,做的更狠,更绝。
赵桓总是用一种后世人或者宋人的角度,去度量金人的礼义廉耻,显然是一件错误的认知。
他毕竟没有来过金国,不太明白金人的做事逻辑,唯一见过的两个金人,一个襁褓中的完颜斜保,一个宇文虚中的弟子,完颜宗干,还改了汉名。
“水!我要水!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完颜晟虚弱的在宫殿的榻上喊着。
这个在完颜阿骨打四处征战时,小心处理国政,保证完颜阿骨打没有后顾之忧,理事周全的金国皇帝,失去了他的一切。
他能弄出兄终弟及的戏码,顺利登基,并且完成对金人的实质性统治,和他本人的功勋有极大的关系。
可惜的是,过去的荣耀,现在只能保他能够自己死去。
没人理会他的喊声,宫殿外剑拔弩张的对峙着,等待着完颜晟的死去。
完颜晟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不应把完颜宗干撵出黄龙府。
毕竟完颜宗干在的时候,作为主事人的完颜宗干依旧对他极为尊敬,他还是实质上的皇帝。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几个月的时间,他的病情极速恶化,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也高估了金国宗亲的无耻。
低估了完颜宗干在朝中的作用。
他努力的坐起身子,撩开了身上的被子,匍匐着向着桌子爬去。
用尽了全力的他,终于爬到了桌角,坐在了凳子上。
桌上的瓷壶里,并没有水。
“悔不该呀!悔不该呀!”
完颜晟绝望的无力的怒吼着,喊着喊着,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听到他的喊声,也没人知道完颜晟到底是在后悔不应该大举伐宋,还是在后悔不该撵完颜宗干出城。
或许,都有吧。
完颜宗望坐在撵上,歪着头看着对面完颜宗磐,笑着对身边亲从说道:“他太蠢了。”
完颜宗磐气急,抽出了身边的配剑,指着完颜宗望气不打一出来。
“哟,哟,哟,小长虫,还生气了。哈哈哈!这是太宗皇帝亲笔传位诏书,可惜,不是给你。”完颜宗望拿着诏书,摇头说道。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