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最终不甘的放弃了临潢府。
如果完颜宗望的谋划,壕堑与堡塞,真的成功的话,临潢城和上京,就会被包围在那道金国长城之内。
这是耶律余睹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如果真的这样,耶律余睹这手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当,就一点都没有了。
“咳咳。”草原上的风是一年四季的,耶律余睹被风吹动着大氅,大氅翻卷着。
耶律余睹老了,他不中用了。
他寄希望于耶律大石能够领兵回到辽国故土,但是显然他这个期望已经彻底落空。
耶律大石需要的是精兵,不需要遗留在东边的这些老弱病残的契丹人,这世界上也没人要他们。
耶律余睹倒不怪宋人的皇帝,没有遵守协议驻兵临潢。
那是一块飞地,而且大宋的皇帝不管为了什么,都派出了杨忻中和李彦仙率兵救援临潢府。
虽然结果并不是很好。
草原和关内是两片截然不同的世界,初次出城作战的大宋军卒表现的足够优秀了。
耶律余睹,他老了。
契丹人,后继无人,没有人再能带着他们重造辽国的辉煌了,耶律余睹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执念。
耶律大石也不能带着辽国中兴,现在耶律余睹已经完全看出来了,耶律大石是一个胆怯的人,这样的人,不配做草原上的雄鹰。
耶律余睹出了临潢城之后,就马上病倒了。
这次不是上次在忻州那次病倒的偶感风寒,而是生命走到了尽头。
他本来就连年征战,受了很多的伤,在太原城被种师中用一道圣旨给忽悠瘸了。
不过他不也埋怨种师中,如果不是种师中的忽悠,自己当时就死了,也保不住这么多的契丹人。
自己也无法赎罪。
他拉着耶律斜的说道:“刘斜啊,你带着族人要好好的走下去,虽然都是些老弱病残,但是有很多小孩子啊,他们正在成长起来,他们就是我们契丹人的希望。不不不,以后也没有契丹人了。”
“你们既然改了汉姓,用了汉名,这族名,就给了耶律大石吧,等我死了,去跟大宋的官家求求情,让上京道上的契丹人,都归到汉人里。”
“把契丹人的境遇尽量说的凄惨点,知道吗?那个皇帝是个心肠软的人,好好求求他,他会把整个上京道郡县化,咱们这些老弱也算是有个好皇帝了。”
耶律余睹用力的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笑着说道:“汉人最后还是赢了啊。我草原人终归还是归了汉。”
耶律余睹抱着腿,看着天上的明月,身子随着车轮的滚动而摇晃着,悠悠的唱道:“沙塞之国,丁零之乡,雄武郁起,于尔先王,尔君克长,载赫殊方,尔道克顺,寇虐不作,弓矢载橐,尔无我虞,我无尔诈。孰谓若人,网保延长,高碑山立,垂裕无疆。”
“这是什么?”耶律斜愣愣的问道。
“这是阙特勤碑上大唐皇帝给当时的草原大汗写的一首诗,说草原人的,沙漠堵塞的国家,北丁零人的故乡,被唐人打败了,要我们弓弩箭矢收入囊中,不要和中原人互相尔虞我诈,就可以保证我族人绵绵无常。”
“只要高碑耸立在山上,中原王朝就一直辐射着这里。”耶律余睹晃着脑袋说道。
辽国挣扎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被彻底的汉化了?
现在这个模样,最后还不是弓弩归囊?折腾了什么呢?
“你知道怎么做了吗?好好的带着族人活下去。”耶律余睹躺在了车驾上,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他哆哆嗦嗦的拿出了龙锡金带,给了刘斜,笑着说道:“这玩意儿是铜的,你不要给别人看,知道吗?哈哈!”
耶律余睹笑的非常的畅快,他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看着刘斜目瞪口呆的样子,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他累了,要永远的休息了。
这一年来竭尽心力的带着契丹人在宋金两国中间挣扎,实在是消耗了他太多的心力。
耶律斜嚎啕大哭的抱着耶律余睹,这是辽国最后一个还记得他们这群老弱的宗亲,就这样走了。
留下了一句让他带着上京道的堪舆图和百姓投靠汉人的决定。
耶律斜草草的安葬了耶律余睹,带着从临潢城出来的百姓,向着奉圣州而去,耶律余睹都无法完成的契丹人中兴之事,他自然也不可能。
耶律延禧是亡国之君,契丹人皆为亡国之民。
赵桓收到耶律余睹的最后遗书。
里面有一封地图,是整个辽国上京的堪舆图,虽然自己手里有更精细的地图。但是这张堪舆图,是耶律余睹代表契丹人献上了这片领土。
后面还有一个户籍仓储的位置,有整个上京道户籍,这些籍贯代表耶律余睹把所有的契丹人代表了,献出了百姓。
赵桓看着这个耶律家最后一个宗亲,写的让人闻者落泪的绝笔信,砸了咂嘴,亡国之民的苦楚啊。
赵桓将札子和耶律余睹的书信全部送到了汴京城,让李纲朝议,现在的大宋有没有吃下上京道的可能。
整个上京道可是一府三十二州,五城三十县的地盘。
初一听不就是三十二州城吗?简单!还不如大宋一路的多!
但其实这是一片北到贝加尔湖,南到云中路,西到黑汗国,东到大兴安岭,囊括了整个蒙古高原的超大疆域。(注1)
地广人稀才能放牧。
这么大的地方上,生活着超过一百四十万户,过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