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盯着自己的宣纸发呆,这句话让整个屋舍变得沉静。
“官家是御驾亲征,打的是金人,对吧。”刘益呆呆的问道。
“对的,没错,官家去河东路重拾旧河山,想要拿下大同府,保北地百年平安。”李纲肯定回答着。
又是一阵沉默。
“官家是登基之前,没人看好,甚至连朱家都让朱凤英嫁给了赵楷,做了两手准备。甚至连开封府尹都是那赵楷的。对吧。”刘益面无表情的问道。
“郓王的名讳怎么能直呼其名!刘大家,谨言慎行。”李纲非常严肃的纠正了刘益。
“那是个反贼!反贼!我怎么就不能直呼其名了!你迂腐!”刘益突然大声嚷嚷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一顿情绪发泄之后,刘益再次颓然的坐在凳子上,久久未言。
又是一阵沉默。
“官家,上位之后,做的每件事都有理有据,诛杀李擢全因四万军民力战而亡,诛杀吴敏是因其贪腐成性,在其位不谋其政,当时没有任何人反对,官家设立抚恤对军卒也很仁厚。又设立工赈监,收拢流民,对百姓也很仁厚。”
“这一桩桩的事,官家,做的还不错,对吧。”刘益再次呆呆的问着。
岂止是不错,老赵家也就出了个太祖,仁宗还有当今官家。
诛杀吴敏不想牵扯太广,连夷三族都未做。李纲知之甚详。
亲事官造反,按制也是要夷三族的,官家让他们将功赎罪。
何等仁善?
“没错。官家做的不错。”李纲回答道。
“官家得位乃是禅让得位,法理无错,也未曾失德!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行事!”刘益木讷的问道。
“没有什么理由。”李纲摇头叹息。
新旧将门联手的目的,就是稳定现在的局面,大宋不需要明君,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君王。
需要一个像太上皇一样的皇帝,仅此而已。
他们这些勋贵联合起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将大宋的格局,变回百年未变之格局。
皇帝吃肉,将门喝汤,老百姓吃土。
工赈监涉及的工坊实在是太多了,城中的员外们,哪个背后不是站得将门?
触动他们的利益,哪怕你是皇帝,也对面对这种冲击。
刘益忽然猛地起身,抓着李纲的衣领,怒声吼道:“他们凭什么!这世界难道就没有对错之分了吗!他们这么做不对!就是不对!他们何德何能!全都是窃国之贼!窃国之贼!”
“这世界一就一,二就是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们错了!就是不应该!”
“他们是错的!官家要打大同府,保大宋江山社稷!他们居然如此行事?!就不怕金兵来了,把他们全部生吞活剥了吗!”
“啊!!他们不害怕吗!”
李纲将刘益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掰开。对刘益的反应,李纲并不意外。
刘益乃是正经的进士第,当初蔡京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刘益作画取悦了太上皇,封了个闲散的官。
可是刘益最后还是离开了朝堂,宁愿做一个军器监的少丞,帮忙画点军器图纸,改良军器,都不愿在朝堂为官,可见其心智。
刘益在军器监的月俸十贯,足够家里开支和花销。
但是在朝堂的时候,刘益光月俸就五十贯!
就是不贪不腐,也能够几年混个中人之家,供养个庶子读书,考取功名。
可是刘益悲愤与朝堂黑暗与倾轧,选择了离开。
现在大宋好不容易出了以个不喜欢从御上丢草叶的官家,出了个励精图治,心怀天下的官家。
当初那群蝇营狗苟之人,又在谋求大宋之根基。
他怎么不会生气。
李纲自问沉浮官场十多年,已经练出了钢筋铁骨,百毒不侵的心性,但是依旧为他们的无耻感到不齿。
什么狗东西!
啊呸!
李纲冷静的说道:“这世界不是算学的世界,一是一,二是二。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老将门和新将门联手之下,我们根本无力还手。只要他们军队到了汴京城,一切都完了。”
“甚至那些官家都没砍的卖国求荣之徒,可能都要被这朝堂倾轧给灭的干净。只因为他们为我求情。为我求情,就是为官家求情。”
“朱皇后是将门之女。太子尚且年幼,八门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群臣。我们拿什么还手。”
“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有要事跟你商量。我决定转移工赈监和军器监两监到河东路去。”
刘益不屑的嗤笑一声,忿恨的说道:“胆小怕事就是胆小怕事。跑路就跑路,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转移?”
“你李纲没胆,我刘益有胆!这次我就在这军器监看着!看着这群狗东西还能把皇位给篡了不成!”
李纲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真的准备这么做。”
啊?
刘益脸上的不屑还在脸上挂着,结果李纲甩给他这么大一个结果。
“我为官十多载,嗅到了他们的意图。他们的确要如此行事。你满意了吗?带着军器监到河东路找到官家,这是最好的结果。”李纲就不再劝解。
刘益只是个朝堂狗斗白痴,又不是笨蛋。
只是嗅觉不敏锐而已。他等着刘益想明白其中关节。
“不为人子!一群不为人子的家伙!该死!就该用床子弩他们全部突突了!”
刘益这句话让紧绷着脸的李纲,笑出了声。
长不大的孩子啊,或因寄所托,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