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没有季家小辈,季老夫人也未出席,季如薇本想一起跟去,却中途被季老夫人叫去,因而最后这顿所谓的家常便饭倒更像是季家两位老爷设宴款待两位朝廷新贵。
东方晔和流云倒是如出一辙的淡漠,怎么说流云也算是季府的表小姐,原本和季家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东方晔自然也是脱不了干系,因而两人特别地老神在在。
倒是沈逸看似平静,心底却是涟漪不断,之前他算是半个安王的人,后来安王获罪牵连无数,他为自己留了后路才没有受到牵连,但是却也是声名大损,尤其是皇上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对他的态度亦是大不如前。
这次上京述职,他已经得到了风声,朝廷可能会将他调职到京城,看起来像是得到皇上的器重,但是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明白,恐怕皇上是对他不太放心才会将他调到京城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般明升暗降的做法给他敲响了警钟。
既然日后要来京城,那么他就势必要先选好阵营,沈逸虽然年轻,却是个异常清醒的人,从前是外放的官员,天高皇帝远,日后若是调到京城,势必要找一棵大树才好成荫,否则便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次借着兰惜在季府的机会登门拜访,却没想到季家家主会留他用饭,说受宠若惊未免矫情,但是说坦然接受他又做不到,尤其是桌上还坐着东方晔,这个始终让他看不透却又让他感觉到危险的男子。
“两位贤侄不用拘束,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有些亲戚关系,流云是我和博平的外甥女,兰惜又是流云的妹妹。”季东林是朝廷里出名的温润如玉,平日里斯文儒雅,没有半点朝堂上的雷厉风行,尤其是在府里更像是个大家长,没有什么架子。
季东林这样主动攀交情,更是让沈逸心底翻腾不已,他实在不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奉天府丞能得季家这般垂怜,可是这位季大人看起来又不像是做戏,便更是让他心底忐忑。
“季大人这样说,可真是让晚辈汗颜。”沈逸温和一笑,彬彬有礼。
“听说沈贤侄之后会调来京城,看起来皇上对贤侄还是十分器重的。”季东林依然是一派大家长的气度,没有因为对方年轻而有所怠慢。
开场白很简单,流云早就看出自己陪客的身份,便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东方晔细心地为她布菜,这时候他们倒是不担心会有人害她,季家这两位里一位对她怀有愧疚,另一位则是心机颇深,就算想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也不会害她的孩子,毕竟这可是东方侯爷家的嫡长孙。
“季大人言重了。”沈逸在季家两位大人面前的表现还算是可圈可点,淡定稳重,这个翎国最年轻的奉天府丞,已经得到了季东林的欣赏了。
至于季博平么,他更喜欢挖掘人心,他只一眼便能看出沈逸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个年轻人城府极深,恐怕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安王当初便是输在太过自信上,以为对方是个毛头小子就对他轻敌。
当然季家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年轻的奉天府丞如此示好,沈逸不明白,东方晔可是心知肚明的,沈逸手里有一份账册,当初便是因为那份账册才使得安王迫不及待地拉他入伙,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安王尚未得到账册便已经被东方晔布局算计。
或许时至今日,沈逸依然不知道那份账册的重要,否则他不会至今仍握着这份足以让他引火的账册。
那份账册是京城某个权贵的账房先生被杀人灭口之前留下的报仇证据,却是最终没有救他一命,无意中落到了沈逸手里,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账册中记录的是朝廷里官员贪污粮饷的人员名单,可是偏偏他并不明白,以他初入朝廷的资历,这份账册只能让他被推到风口浪尖,只有用最快速度将丢开这份账册,他才有活命的可能,若是他想要用这个烫手山芋得到更多利益,那他可就太小看朝廷里的这些个人精了。
“皇上向来欣赏年轻人沉稳干练了的,如今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季东林爽朗地笑着说道,丝毫没有权贵家族的清高。
“季大人才是翎国的栋梁之才,之前季大人解了潭州城之困,可是让晚辈佩服之极的。”沈逸说话向来极懂分寸,不会让人觉得殷勤过分,又不会显得太过冷淡,分寸拿捏地极好,“前年汝州涝灾,也是两位季大人亲自前往赈灾,只是可惜了那时候晚辈尚在京城科考,不能跟着前去帮忙。”
一直沉默着的季博平忽然开口说道:“要说这些,倒是阿晔更值得敬佩才是,阿晔身子不好也时时关心朝政,听闻不少新政的见解都是你提出的?皇上对阿晔可是赞誉有加。”
“不过是些漏见,皇上不嫌弃而已,算不得什么。”被点到名,东方晔便抬头淡淡地回了一句,宠辱不惊的样子让季博平眯起了双眸。
实在是不得不说,眼前这两位朝廷新贵,到底还是东方晔更胜了一筹,或许是出身显贵的关系,东方晔对着权倾朝野的两位季大人没有半点局促,反而比平时更从容不迫,单是这样一份处变不惊的气度必定能得到皇上的器重。
可是季博平心底却始终仍有一分疑问,就是关于流云和东方晔之间,是不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感情,没有参杂任何利益上的关联,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相信流云不知道任何东西,而东方晔则是凭借自己得到皇上的器重,实在是太过巧合,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