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撞塌土墙、踏进战阵的鹿形巨兽,外形则类似驯鹿,但体格却足足大上两号。光是肩高就超过两米,要是算上那对犄角的话恐怕三米都不止。 巨鹿躯体是灰中泛青的硬石材质,而头顶犄角则闪着接近金属的光泽。其体重估计少说也有五六吨,加速跑起来时堪比山顶滚落的擂石,难怪营地垒起护墙如薄木板般被轻易撞穿。 石鹿在原地摇晃脑袋,沙砾混着石屑从犄角掉落,那巨躯散发出某类超自然的威严,其存在感已足以和上位石怪相媲美。上位石怪是足以让武装城塞为之发怵的威胁,在乘黄诸国中还从未有过将其降伏的记录。 因此对那骑在石鹿背上的书生青年,哪怕高戚一时间也无法把握。 “尊驾是何人?哪条道混上的?” 高戚以江湖口吻试探般的询问着,然而却被谷辰给忽略过去。 谷辰偏头打量着郭备组。郭备沙祖等并无伤亡,但模样看来都颇狼狈,尤其甲士那块像狗啃过的大盾更令他吃惊。谷辰向郭备沙祖点头示意,随即把目光移到壮汉高戚处,高戚手里那把生出獠牙利齿的黑斧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 谷辰挑挑眉。 此前郭备组阻截毒使雀罗时,雀罗手中短剑亦生出类似黑斧噬兽般的妖孽变化,不过那时候谷辰位置较远而没法确实把握。今次得以近距离观察那把妖孽黑斧,谷辰当下感到莫名心怵。 黑斧身上散发出的凶戾气息,让谷辰下意识想到当初日升昌仓库邂逅的绳怪。 那时候为掩护怂得一逼的壶怪,绳怪悍然袭击了踏进仓库的驮手,当时绳怪便散发出类似这般凶暴气焰。然而绳怪发飙是为掩护同伴而选择牺牲,相比起来,高戚手中的黑斧却毫无半点灵智的痕迹,只让人感到混沌破坏的怨念。 “你那把斧头,究竟是灵武还是荒怪?” 谷辰盯着那把隐隐低吼的黑斧,冷不防问出来。 “咦?” “荒、荒怪?” 谷辰的提问仿佛地龙翻身般撼动着众人的精神堡垒。郭备沙祖等就像肚子猛挨了拳般的瞪圆眼睛,满脸皆是掩不住的震惊与骇然。 和拓荒者们相应,高戚闻言也是脸色顿变。荒武的本源乃是蜃楼少数顶层才知晓的绝密情报,谁知道谷辰居然看一眼就窥破其中奥妙,简直是匪夷所思。高戚抬头望向巨鹿背上的书生,只觉得对方高深莫测,全然看不了深浅。 “难道说,蜃楼潜伏木野集的事,也和这东西有关?” “妈的!你的问题太多了!小白脸!” 唯恐再说下去会暴露更多机密,高戚猛然挥斧强硬打断了谷辰的话题。“看你丫的模样不像是拓荒者,那就是黎阳府派过来的官差了?少问几句比较好。毕竟那边山寨就是你们埋骨头的地方,知道得再多也没用。” 高戚散发出灼灼凶气,大喝声中俨然要再度挑起战端。郭备沙祖等下意识摆出架势,然而谷辰却漠然看着下方挑衅的斧手,不感兴趣般的摇摇头。 “不需要。”谷定淡定宣告着。“集落民众已悉数撤离,那边山寨就只剩下空壳而已,喜欢的话就留给你们玩好了。” “什、什么?”高戚闻言愣住,随即看着谷辰模样不像在说笑,顿时禁不住气急败坏起来。“别给老子开玩笑!撒离集落?妈的!你们是打算用走的吗!?” “不对,他没开玩笑。” 出言喝止高戚的,是从旁边树梢跳下来的毒使雀罗。 雀罗脸色相当难看,身上则沾着不少断枝残叶。貌似她先前拼命追赶着鹿王,但双方脚程差距太大,结果直到现在才跟上进度。 “贱货,你特么早躲哪里去了?还有,你说他没开玩笑?”高戚咒骂着毒使。 “我去木野集侦察了。”雀罗低声回应着斧手,有些畏惧地瞥向谷辰。“这家伙是黎阳府新任的少监司,来集落时带来了……谁也没见过的新型蕴器。我亲眼见到,他们用那蕴器拖拽着七八辆笼车,载着集落民离撒离了山寨。” “什么?你就在边上看着吗?” “那蕴器拖着七八辆笼车跑得都比驮兽快,你倒说说我要怎么阻止!?” “喂喂,真的假的……” 哪怕凶悍如高戚,闻言也不禁愕然。 不仅斧手,对当前时代的乘黄人来说,然而“明明拖着七八辆笼车却跑得比驮兽还快”的蕴器,如此匪夷所思的光景,已是遥遥超出想象力所能描绘的界限。高戚不耐烦地搔着头,看看远处山寨,又看看手里黑斧,低声咒骂着。 “妈的,所以老子才讨厌坊师,尽做这些扯蛋的玩意儿……” “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雀罗气急着,摆出短剑摆出对峙架势。 “我知道,我知道啊,混蛋。”如此说着高戚格外不甘愿地吐出口浊气,用力杵着黑斧,仿佛整顿思绪般的停了数息。当抬头望向鹿背上的谷辰时,声音和情绪都意外恢复了冷静。 “你就黎阳府的少监司吗?居然做了能迁移整个集落的怪物蕴器?还真是服了你了。就算老子再怎么英明神武也不可能预料到会有这招,这次还真是输得心服口服呢……” “是吗?那你愿意把蜃楼的盘算老实交代出来啰?”谷辰冷静确认着。 倘若眼前斧手始终是先前那般咄咄逼人的狂怒模样,他反倒会觉得安心点。此刻高戚骤然冷静下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谷辰只能推想蜃楼手里还握有在当前状况下依旧能翻桌子的底牌。 “不不,我的意思是……” 就像要证明他的预感般,高戚冷笑着扯下了脖子上的那枚黑石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