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温幼仪仰头看他之时,眼中是满满的崇拜和孺慕。
这样的眼神。王氏曾在萧宜修和萧菁芬的眼中都看到过。
是他们看向萧纥时的目光。
是女儿看向阿耶的目光……
一想到那个等了女儿数年的堂侄子王拙之!王氏迷茫了。
姚思谦是来询问萧氏准备乘船还是坐牛车。
“小侄的属下较众,此时若是往建康,最好还是坐船,而且此次在下还有朋友打算同行……”姚思谦说着,眼睛往萧纥那里望去,“不知道贵府一行人是如何打算的?”
“自然是坐船为好!”萧纥笑着,却在上下打量着姚思谦。
眼中的挑剔之意甚显。
长得不错……身材也高大……听说文武双全……出身也不错……可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好像哪里都不对劲。哪里都不讨他欢喜。
萧纥对他的观感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
姚思谦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自在。
“谪仙是哪里人呢?”萧纥捻须而笑,语气温和。
“叫小侄让之即可,什么谪仙不谪仙的。不过是一些知交好友胡乱给送的小号。”姚思谦态度恭敬,急忙欠了欠身,“小侄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出生起便由师尊收留。一直在云梦山长大。”
对他的态度,萧纥很是满意。不由连连颌首。
又问起了他一些私人的事情。
渐渐地,姚思谦感到了一丝不适,坐得不那么安稳了。
他的对面,放着一座绘着孔雀嬉芙蓉的三屏屏风。按照南朝规矩,若是席间有女眷时,女眷是要坐在屏风或者竹帘后面。
当然了。若是通家之好的世交之家,女眷是可以坦然相对。并不需要避讳。
因他收了温幼仪做弟子,所以王氏和萧菁芬一个是他的长辈,一个是他的平辈,俩人便都坐在屏风后面。
屏风后隐隐可见鬓影钗横,一缕梅魂雪魄的馨香自玉琮熏炉冉冉升起。
那氤氲的香气,好似万株梅树同时喷香。
姚思谦深吸一口气,莫名地觉得脊梁骨出了一层冷汗。
他再也坐不住了……
眼见得姚思谦落荒而逃,温幼仪坐在屏风后面只笑得眉眼弯弯。
萧菁芬却是满面通红。
“阿耶,你在做什么呢?嫡仙可是瓠儿的师尊啊!”萧菁芬觑见温幼仪领着丑儿走了,走到萧纥面前跺了跺脚。
“师尊又如何?只要我家芬儿喜欢,纵是天上的神仙阿耶也要给你求来。”萧纥笑眯眯地看着爱女,话里尽是宠溺。
萧菁芬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语气却严厉了起来。
“阿耶,这话以后千万不可以再提,瓠儿拜在鬼谷门下,儿是万万不能和姚谪仙有任何瓜葛,只怕到时别人的闲话会将瓠儿压死。咱们家乃是知礼守节的家族,岂能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瓠儿年纪还小,更是万万不能被闲话所累。”
萧纥虽是惋惜,却到底还是应允了下来,答应再也不提这样的事情。
萧菁芬这才放心。
她的阿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只要她稍微流露出一点心动的意思,保管萧纥就会上门去求亲。只怕到那时,温幼仪可就再也做不成姚思谦的弟子了。
更何况,她心中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只想着安安稳稳过几年,等到将来儿女们都成亲后,她再做个打算。
南朝的女子是不可能常年呆在娘家不嫁的!纵是嫁,将来她也要寻一个待两个孩子好的。
只是这个人,万万不能是姚思谦。
不知为什么,萧菁芬对他有一种天生的排斥感。
哪怕姚思谦对温幼仪和丑儿再好,再视若亲子,她好像也没有办法去接近他。
带着这样的一股愁绪,萧菁芬坐上了往建康而去的大船。
船离岸,吴郡渐渐远了,船舷外的江水汩汩奔流着。
就像人生,一刻也不能停歇。
就好像王拙之,一接到萧氏出行的消息,便笑着坐到了林家家主林由的面前。
林由看着这个面色微黑、发丝只有寸长的王氏嫡子,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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