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容来到松涛院,果见一片愁云惨雾。
傅娇最是愤恨不平,出言不逊:“那杨先生看似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没想到竟会做出私养外室这种有伤风化的事,真真是斯文败类!”
古代的婚姻模式虽是一妻多妾制,人们对于男人在女色方面的要求包容度很高,但私养外室却是为人不齿。
若娶妻之后遇到心仪女子,大可大大方方的纳为妾室,若连妾室都纳不得,多是因家中正妻不许,或因女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如出身勾栏。
此种情况,男人又想偷香窃玉,又不尊重正妻,又怕名声受累,如何不被人诟病?
傅老太太这般宽和的人,此时心中对那杨儒源也有些怨气。
他自己如何作风不检点也就罢了,偏赶上给傅云深等几名学子作保,拖累于人。
若此次乡试被除名,傅云深至少需要再等三年。三年的时光啊,如何磋磨的起。
但傅老太太纵然心中有怨,也不会背后诋毁,仍严厉约束傅娇的言行:“事情尚未明朗,莫要口无遮拦。”
周静容进门,正好听见傅老太太这句话,便笑着接道:“祖母说的对,莫要过于忧心,说不定此事只是谣传,待夫君回来便已解决了。”
傅老太太见是周静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容娘来了。”
傅娇瞥着周静容,习惯性的冷嘲热讽:“夫君有难,竟还笑得出来?”
周静容没理会她,只向众人一一见礼,又凑到傅老太太身边,与傅娆华插科打诨。
两个人活宝似的你来我往,逗得傅老太太一扫郁气,喜笑颜开。
及至晚饭时分,傅云深方才回府,听说周静容在松涛院,便直接赶过来。
众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傅云深进门,傅老太太便嗔道:“到处找不见你人,也不派人回个话,容娘都等急了。”
周静容才没有等着急,她是怕傅老太太着急,才跑来给她逗闷子。毕竟傅老太太已年过花甲,不宜忧思过虑。
傅云深信以为真,颇为感动的看了周静容一眼,匆匆向众人行过一礼,坐到了她的身边。
傅云深坐定,见周静容没有理他,便伸出手掩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周静容挣了挣,没有挣开,在众人面前,又不敢动作过大,回瞪了他一眼。
傅云深却不恼,反而受用极了,周静容简直无语。
晚饭后,傅云深简单的向傅老太太解释了一下杨儒源私养外室的来龙去脉,说先生乃是被人诬陷,叫她安心。
待二人与傅老太太拜别,一起回到世安院,周静容这才急吼吼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傅云深见周静容这堪比戏剧变脸的功夫,失笑道:“刚才见你平静如斯,还以为你并不在意。”
周静容撇了撇嘴:“我是不想表现出着急的样子,免得让祖母忧心嘛。”
傅云深因周静容对傅老太太的尽孝心中一暖,伸长手臂将她勾进了怀里。
周静容没有挣扎,乖乖的依偎在他身边,等着他开口。
傅云深叹气道:“唉,此事说来话长。”
杨儒源是傅云深进入县学之前所就读的豫远书院的山长,也是傅云深的恩师。
他原是进士出身,本应入朝为官,却因父母接连去世,一直守孝,未能入仕。后于豫远书院做教书先生,刻苦勤勉,诲人不倦,深受学生爱戴。
老山长因身体原因卸任后,他便继任山长,以教书育人为己任,没再想过做官一事。
在傅云深眼中,杨儒源是最好的老师。他学识渊博,教导有方,从不藏私,品行更是暗室不欺,高山景行。
是以听说他竟私养外室,品行不端的谣言时,傅云深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匆匆前往求证。
果不其然,杨儒源确是被冤枉的,他并没有私养外室。
这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杨儒源外出,路遇一女子卖/身葬父。
那女子名唤戚如烟,戚家村人士,因家中贫寒,无法为父亲下葬,便想出卖/身葬父这么个法子。
杨儒源心性本善,便给予戚如烟银钱支持,并拒绝了她卖/身报恩的请求。
岂料,杨儒源离开后,戚如烟遇到匪徒,欲劫财劫色,她誓死不从,险些丧命。
幸而杨儒源因遗落爱妻亲手绣制的香囊,返回寻找,这才救下戚如烟一命。
杨儒源心中愧疚,若非他只给银钱,并未想到戚如烟一个弱女子如何善后,她又怎会陷入困境?
于是,他好人做到底,亲自护送戚如烟安葬了父亲,又怜她孤苦一人,帮她在城中寻了住处安置,还给她介绍了在绣坊做绣娘的工作。
杨儒源可谓仁至义尽,但他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不过是他日行一善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罢了。
此后,戚如烟虽找过他几次,但他只是派人询问她是否遇到难处,并帮她解决,并未与她再见面。
谁知,如今戚如烟突然散出谣言,说她乃是杨儒源所养外室。邻居因见过杨儒源帮她安置住处,便信以为真,纷纷出言指责。
周静容一脸震惊的听完事情经过,气愤的说:“这不是东郭先生和狼吗?杨先生好心救助那戚如烟,她却反咬一口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傅云深想起戚如烟,眸中升起厌恶之色,沉声道:“她这么做,是为了逼迫先生纳她进门。”
“啥?”周静容满脸的不可置信:“真是斗米恩担米仇,先生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