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侠回过头来,明眸转动:「那就是将来的师娘。」
魏尺木蹙眉道:「你话怎麽这般多了?」
小洛侠哑然失笑,第一次展露芳容。
……
两人一马继续北行。小洛侠问道:「你既急着去日本,怎麽不从扬州坐船,而跑去登州绕远路?」
魏尺木见问,便用张风尘教他的话解释道:「从登州坐船,路途虽远了些,胜在一路安稳;从扬州坐船,却多凶险。」
小洛侠道:「你武功那么高,还怕甚麽凶险?」
魏尺木不愿在小洛侠面前堕了师父的威风,自然不肯说出他不谙水性的短处,索性闭口不答。
又过了几日,两人终于到了登州。登州临海处有一个大港,唤作登州港。登州港规模极大,远非江河湖泊处的渡口可比。港口里帆桅林立,几无小舟,尽是轮桨船和较大的渔船。港口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形色各异;除了身着中土服饰的唐人外,还有许多日本和新罗的客商。除了客商,也有些许的江湖中人,更多的则是一些卖力挣命的穷苦人。
魏尺木想着先去雇一条去日本的船,再雇一个懂倭话的通译,便牵着马与小洛侠往泊船处走去。两人一马走在人群中,魏尺木忽然问小洛侠道:「你懂倭话麽?」
小洛侠道:「不懂。」
魏尺木道:「待会儿我给你找个通译,你可要仔细学。」
小洛侠道:「学倭话作甚麽?」
魏尺木道:「你我都是初去日本,人地两生又不懂倭话,怎麽交谈做事?」
小洛侠眉头轻轻扬了一下:「那你怎麽不学?」
魏尺木正色道:「这次行程不过一月上下,我天性笨拙,短日内断然难以掌握。我观你倒是天资聪慧,七窍玲珑,想必一月之内便有所成。」
小洛侠听着魏尺木这篇一本正经哄人的鬼话,也不拆穿,只转动一双寒眸,冷冷地白了魏尺木一眼,以示不满。
魏尺木又道:「倭话对此次日本之行至关重要,你要用心。只要你肯用功,从今日起我便教你武功。」
小洛侠听见这话,心底掀起一道波澜,她迟疑道:「我……不用行拜师礼麽?」
「这些繁文缛节就都省了吧,等以后到了不违山,见了你师祖再做计较不迟……」魏尺木接着道:「不违山在中原的相州境里,咱们杂家的祖师爷是秦相吕公不韦,相州也是他老人家的家乡。山上止有你师祖和我两个人,还有一条黄犬,唤作『吠谷』。」当然,魏尺木没有告诉小洛侠他师父如今正被困在离魂宫。
魏尺木说起不违山,便有淡淡的乡愁萦绕心间,也更急切地找到阴阳家绝学《大九州》。魏尺木知道小洛侠父母已故,又安慰道:「以后不违山就是你的家,我和你师祖就是你的亲人。」
小洛侠听了这些话,心底淌过一道暖流。她为了报仇强赖上这麽个便宜师父,本已做好了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的打算,谁承想这个令人丧胆的杀人魔头不仅一直与自己共乘一马,还待她以亲人。小洛侠心中一酸,几乎要堕下眼泪来,索性把头别过一边,不再搭话。
登州港里的船夫极多,都在尽力地招揽客人。这时便有一个身披深蓝色袍子的中年汉子迎面走来,向着魏尺木拱手一礼,问道:「这位兄台可是想坐船到海外麽?」
魏尺木见这汉子约莫四十岁上下,四肢有力,面貌粗犷;颔下一丛乱须,鼻上一颗大痣;肤色黝黑如涂墨,皮肉粗糙似石磨;知道这是个常年漂在海上的人物,便回道:「正是。」
那中年汉子面露喜色,豪爽道:「我手底下倒有十几条大船,上百个船工,常去新罗倭国一带。这条新罗道也走了好些年,从未出过事,兄台大可放心。不知兄台要到哪里?」
「倭国。」魏尺木问道:「不知阁下怎麽称呼?」
那中年汉子道:「卑名贱姓不足道,弟兄们都随口唤我一声『船老大』。此去倭国要先经新罗,快则二十几日,慢则一月有余。」
魏尺木点了点头,又问道:「阁下手底下可有通译麽?」
船老大忙道:「自然自然,不管是倭话、新罗话还是甚麽孤岛僻壤土话的通译,应有尽有。」
魏尺木道:「既如此我们就做阁下的船罢,到时再为我引荐一个懂倭话和倭国风俗的通译。」
船老大一边带路,一边言道:「兄台,去倭国是每人五两银子,马匹货物另算。不过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只收她三两好了。雇佣通译的话,是每月一两银子。」
魏尺木道:「何时发船?」
船老大道:「我这船也有规矩,每条只载二十人,不多载一个也不少载一个,等人齐了才开船。如今有一条约莫再过两三个时辰便可发船了。」
魏尺木摸出四个五十两的大银锭,递给船老大,言道:「我急着去倭国,还请阁下通融一二。这里有二百两银子,想单雇你一条大船,只载我们二人一马,立时开船如何?」
船老大见了这麽大的银锭,双目间神采一闪而过。他接过银锭,喜道:「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