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冉冉的金色光华,鄢列最后凝视了一眼往雒京而去的流水,眸色异常平静。
船头,挽兮微仰着脸,在这缕初阳的沐浴下,只觉一阵恍惚。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远去,鲜活的色彩在褪色,分明的线条在模糊。
那是什么东西?好像已经,隐隐想不起来了。
身体与思维懒洋洋地不想运作,只想放松,随着这暖洋洋的阳光一起松懈......
“咻——”
脖子上忽地有什么东西勒紧了她,让她一阵透不过气来。
求生的yù_wàng一下子拼命涌了上来,原本罢工的身体抵不过条件反射,挽兮本能地去拉那缠绕在脖子上的东西。
等她汗流浃背地拉下了那样东西,才吃惊地唤道:“风之精?”
她急忙伸手,把掉落在地上的红绫捡了起来。
哪知道指尖刚碰到红绫,就如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挽兮捂着手指,惊愕地看着它。
风之精不让她碰?
宝物自来都是认主的,只排斥主人以外的人,面对眼前风之精的这种情况,挽兮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可清醒些了?”地上的红绫慢慢悠悠地飞起,漂浮在她的面前。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口吻,挽兮松了口气,只要还是那个她认识的风之精就行了。
“什么清醒些了?”她不解地问,想起方才的情况反而道,“我还以为你睡了一觉,就不认人了呢。”
“我那是给你一点教训。”风之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果不是我及时打断了术法,你现在已经中了别人的暗算了!”
“我什么时候又中别人的暗算了?”挽兮皱眉,自从上次没有防备,在玉无烟那儿吃亏以后,她现在对“暗算”这个词敏感得很。
“看看你的后颈。”风之精一扭身,在半空中化出一面镜子,镜中自然就是挽兮的后颈了。
镜子清晰的画面中,可以看到她后颈处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徽记,此刻已经不会发光了,并且在逐渐缓慢地变淡、消失。
“这是......”挽兮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摸,她什么时候被人下的秘术?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是遗忘之术,鄢列下的,”风之精没好气道,“就在昨晚你和他聊天的时候。”
挽兮十分意外,“他?”
“我亲眼所见。”风之精道,又解释,“这段时间里我虽然在沉睡,但总留了一丝契机在你身上,只要你遇到危险,我就会醒来,所以当你被玉无烟暗害时,我其实就已经醒了。”
只不过为了不让有心人发现,它选择了保持沉默。
也正是这样,它才偷窥到了鄢列下手的全过程。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江湖险恶,要注意防范身边的所有人。”风之精教训她,“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挽兮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船舷的把手,“他为什么要对我下遗忘之术?”
明明他们刚刚道别时,还约定过下次见面,就要做朋友的。
没想到过眼云烟,都是假的。
怪不得在去往码头的路上,他那么笃定地说他们不会再见了。
这个骗子!真是信他个鬼。
“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风之精直言无讳,“从一开始在丁家堡你窥探到他行事,到后来的无庸山庄阴阳花事件,无一不是和长明阁的秘密有关。”
“看鄢列的模样,在长明阁中的地位一定不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你揣着那么多秘密离开?换做是你,有人知道了你来自三神山,要去寻找帝药,你会不担心他泄露出去?”
“他不相信我许给他的承诺。”挽兮有些沮丧。
“这无关乎相信与否。”风之精叹气,“有很多秘密的泄露,都是在人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没有人能够保证你不会遇上意外。”
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了。
挽兮忽然想到,难怪昨晚鄢列一反常态地,忽然告诉了自己那么多他的过去,原来就是笃定了她不会记得,把她当作发泄的树洞了。
想不到吧,她不仅没忘记,还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遗忘之术成功了,我的记忆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这就要取决于施术者了。”风之精漂浮的身形一顿,它也拿不准,“如果鄢列只想让你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那么你的记忆应该也会做了填补与修改,否则就无法掩饰那段空白。”
“原来如此。”挽兮的指尖轻轻敲着船舷,眼神触到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这还是鄢列给她的呢。
一个念头忽然涌了出来,她嘴角勾了勾,浮现出笑容,“那么,既然他想让我忘记,那我就假装忘记好了。”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风之精警惕道。
挽兮笑而不语。
风之精无奈,它好像也没有其它办法管住小姑娘了。
挽兮带着风之精,慢慢走回了宁溪为她准备的船舱里,沿路她挑了些这一路以来重要的事情,与它说了。
风之精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两次帝药气息出现,鄢列都在现场,挽兮,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说到帝药的事情,它的语气异常严肃。
凡是涉及到帝药的事,挽兮都不敢大意,此时听风之精这么一说,好像还真觉得有些巧合。
“而且在诸葛青别院里给你传信的那人,已经知道了你在寻找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