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要转告张大人,为我们这些纯良百姓做主啊!”
纯良……
周持有些想笑,这些奸商是扮善人扮上瘾了,什么词都敢往自己身上套,装柔弱小白花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但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周持笑笑,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面孔,先将那“敬业”的盗贼骂了三百回合,又一脸沉痛地答应钱里,表示一定会如实禀告知府,定将盗贼捉拿归案,还“纯良”百姓一个公道。
与钱里这一番拉扯过后,周持终于是迈进了府衙的大门。
按照以往的经验,张泽远此时应该已经起身,且多半在书房。
府衙的玉兰开得盛,大朵大朵白色缠绕枝头,香气充盈却不浓郁,晕染又化开。
不多时,周持便走到书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片刻,门开了。
“大人。”
周持向张泽远行了礼,方才走进书房。
张泽远也正烦闷,盗窃案一日不破,盗贼一日没抓到,那些大爷就会没完没了地在府衙门口哭嚎,听得他心烦意乱又无计可施。
“周持来了,昨晚怎么样?”
张泽远倒了杯茶,递给周持。
周持谢过后将昨晚的事和他的猜测讲了出来。
当然忽略掉了腰带和面具。
“不是为了钱财……那是为了什么呢?”
张泽远揉了揉眉心,仍旧没揉开紧皱的眉头。
“这样,你去查查……”
“大人!”
门外一声呼叫打断了张泽远的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周持开门。
两名衙役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正是门口当值的那两人。
其中一个放下箱子,说道:“大人,我们在门口发现了这个箱子。”
张泽远起身走到箱子旁边,见这木箱没有上锁,伸手将盖子掀了起来,随即便愣住了——里面竟然是一箱的金银财宝!
“这……”张泽远看向一旁同样惊呆了的衙役,“可知是谁人送过来的?”
“不……不知。”
周持皱眉,走近木箱,不知怎的想起了特别欠的勾走他腰带的那只手。
脑中冒出了一种可能。
他弯下腰,在一箱子金银中摸索片刻,果然摸出了一沓纸。
周持展开那沓纸,一页一页看过去,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待看完最后一张,他长叹了一口气,将纸递给了张泽远。
这真是……朱门酒肉臭啊。
那些纸上记录的是锦绣坊失火案中募捐所得的详细情况,以及……发放给受害绣工家属的银两记载。
对不上,两份记录不仅对不上,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发放给绣工家属的只是九牛一毛,绝大多数善款都被那几家奸商中饱私囊,塞进了自家腰包。
怪不得……怪不得他前几日途径刘大爷家,失去女儿无依无靠的刘大爷会重病缠身无药可医。
他以为是药材太贵,花光了发放的善款,自掏腰包为刘大爷买了药,却原来再多的善款也到不了这些人手中。
而这些穷苦又善良的平民百姓根本不知道募捐所得的真实数目,怕是还蒙在鼓中感恩戴德呢。
纯良……
这就是锦州百姓日日称颂的大善人们口中的纯良!
张泽远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可笑他作为锦州知府,不仅没安顿好受害百姓,连这种卑劣的行径都没能识破,真是“明察秋毫”地讽刺。
他看了眼箱子,明白里面的金银为何物,也明白这箱子的来历了。
真是可笑,原来人不是人,贼不是贼。
“周持,把那四家当家捉拿提审!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何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