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郎为着叫几个孩子开心一点,特特还掏了几个钱出来好叫他们去吃碗外头卖的扁食,虽不是甚个贵价的东西,可几个孩子俱都开心得不得了。
赵子悦裹着春桃给他坐的厚披风也咧着嘴笑得一回,那粗瓷碗里头装着满满一碗扁食,热滚滚的撒着几颗葱花瞧着甚是有食欲。
李岩同虎子早已经拿着调羹狼吞虎咽的吃几个下肚了,春桃夏荷倒是小口,可瞧那眼里的笑意也觉得这份扁食格外可口的。
“趁热吃吧,天儿冷,放得会子就凉了。”余大郎瞧赵子悦并不动,还当他不喜欢又多问得一句:“你不喜欢吃这个?”
赵子悦忙摇头,拿起调羹慢条斯理的舀了一个塞进口中,顿时满口生香好吃得不得了。他出身富贵什么样好吃的没吃过,似这等菜多肉少的扁食以往是上不得膳桌的,可今日同他们这些共患难的人一块吃,倒也觉得滋味非常。
他低着头又舀了一个放到唇边吹了吹,正要送进口中,便听到邻桌两位吃客叙起了闲话,赵子悦听得一句“皇帝皇后”顿时便没了食欲,竖起耳朵听上一回。
说话那人口气十分不好,啐得一口就骂起来:“什么狗皇帝,还为天下苍生着想呢,如今边城打起战来,吃苦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又道:“那个皇后娘娘就是个祸国的妖孽,要不是为着她,那狗皇帝如何会这番不顾一切的攻打西凉,闹得民不聊生。”
与那人同行之人许是胆子小,忙捂着他的嘴小声骂道:“狗东西,你不要命了,皇上皇后也是你能骂的。”说着又在自个脖子上头比划道:“这可是杀头的死罪,殃及九族的,你想死可别连累家人。”
说得这两句这才叫方才那说话的人泄得气来,嘴上却还不服气的嘟囔道:“我就在你跟前说说罢了,日后不说就是了。”
另外一人还瞪他一眼,又叹得一回:“说来咱们皇上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就又丧子又丧妻,换做谁都受不了。”说着一双眼儿左右瞟了瞟特特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说了,咱们皇上那独子可是叫那西凉公主给害死了,皇后娘娘的死也跟那西凉脱不了干系,是以咱们皇上才会这样不计一切代价的要攻打西凉。”
他鼻孔里哼哼两声还颇为得意的说:“咱们皇上啊,平日里头就是太纵容西凉国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叫他们三番五次的作死,我看这仗啊,打得好,一举把西凉拿下这才好。”
……
那边的两个人依旧压低着声音细细叙着闲话,赵子悦却已经面无血色,脸色苍白难看起来了,心里脑里反反复复的只一句话:娘亲死了,娘亲死了,娘亲死了……
那股子强烈的悲伤压得他周身动弹不得,心口只觉得堵得万分难受,连吐口气都不得,那种感觉很难受,难受得他恨不得拿刀子捅上一个口子,好叫有个地儿出气儿,双手紧紧抓住身上的棉披风,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李岩感觉到不对劲,才一抬头就见赵子悦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两眼一翻直往后头倒去,要不是他手快接住了,赵子悦这一摔定然脑袋开花。
余大郎同几个儿女听见动静纷纷抬眸看过来,见赵子悦昏迷不醒的倒在李岩怀里,嘴角边衣襟上还沾染着血迹顿时吓得乱了起来。
“怎么了?”余大郎忙搁下碗筷,起身就将赵子悦单薄的身子搂了起来,好叫李岩好生摸一回脉。
李岩也不晓得赵子悦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吐血就吐血说晕倒就晕倒,他的手搭在赵子悦的腕上,细细探得一回脉,眉头却是越蹙越深,起初他还当是旧疾复发,这会子瞧着却似悲从中来的急火攻心。
因着吃不准赵子悦到底为何这般,李岩也不好说,只道是:“旧疾复发了。”又道:“今儿这集市只怕是逛不成了,阿悦这病拖不得。”
这一家子人都将赵子悦当作自家人,晓得他身子不适谁还有心思继续逛下去,赶紧的一路跟着又回了蛇山村。
一进院子余大郎便脚步匆匆的将赵子悦往屋里头抱,李岩却是钻进药房里头配药去了,也幸得这蛇山上头有那许多草药,不然就赵子悦那身子,别说五十两银子了,就是五百两也不够他吃的。
赵子悦在床上躺得会子便幽幽醒来了,可一双眼儿却空洞无神,只望着盖瓦的屋顶出神。
春桃将李岩配得药先煎了一碗出来递到他跟前,见他这副模样还当他又想起了家里人,心里暗叹一声便劝道:“你乖乖点,早些将身子将养好,咱们就能早点出发去寻你父母了。”
又道:“你在这儿想着他们,他们定然也在远方想着你呢,便是为着他们你也更要将身子养好才是。”
赵子悦依旧盯着屋顶,鼻子却酸酸的,过得半响却是落得泪来,声音沙哑的道:“姐姐,我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头下着大雪,我却老远就瞧见我娘亲的墓碑了,上头覆着厚厚的积雪冰凉冰凉的一片,不停的有声音告诉我,我娘死了,早就死了……”
他伸手抹得一把眼泪却是哭得越发厉害起来:“我出事的时候我娘亲还好好的,她贪饮了几杯果酒闹得面颊红通通的,我还叫丫鬟给她住醒酒汤的,也不晓得她喝了没有……”
他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带着咽哽的哭泣声,越发惹人心疼。
春桃闻言却是眉头一跳,忙将药碗放好,将赵子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