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李承言还记得苏若兰那时的模样,满身傲气,却又带着几分娇俏可爱,叫人瞧了心生欢喜。
可后来他们的婚约不作数了,他窝在那么一方小院里头过着老百姓的生活时,他瞧见她穿了一袭小丫鬟的衣裳,身形消瘦,哭得双眼红通通的,隔着老远就委屈得道:“你做甚要弃了我。”
那样的委屈叫人心里疼得发慌,可那时的李承言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知晓自个对苏若兰的心,不是真的因为父母定下的亲事而欢喜她,而是自个心装着她。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将她搂进怀里同她说,他是舍不得弃了她的,真的很舍不得。
可他到底没有这样做,反而将她推得远远的,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叫自个死了心,叫她死了心。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再是曾经那个是金钱如粪土的李家少爷,如今的他连养自个都只是勉强,更莫说想给她吃穿不愁的生活。
为了同她断得干净,他甚至亲自将她送回苏家,好叫她永远死了心。
可她却说:“我去学烧火,学做饭,学着洗衣洗碗,我的女红好,便是做些刺绣也能卖钱。”
那一刻,李承言真的很想拉着她就离开这里,就这样永远不分离,一辈子。
可是苏若兰越是好,他便越不舍得糟蹋她,她是世家女子,应该过着她配得上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他受苦。
更何况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一但他伸了手便是真的毁了她一辈子。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就算将苏若兰推得再远,她依旧不曾离开,甚至为了等自个许她一个未来,一向骄傲的她甘愿委身进睿王府当那几年名义上的侧妃。
那时候他曾发誓,只要他日还能同她聚首,必定好好对她,定然不负她这一片深情。
可是,为什么会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呢?
李承言想了想,大概是用了柳氏以后,每日听着她的温言细语,体贴入微的照顾,他便一日比一日觉得自个同苏若兰的感情虚无缥缈了,是以当柳氏怀了孩子的时候,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后头他同苏若兰真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他是开心的,只是那份开心比之以往却是少了许多的,哪怕新婚夜晓得她还不曾经过人事,也没叫他更加开心多少。
以往那些叫自个忘记的事儿,到得今日却一股脑的都想起来了,李承言越想却越是觉得自个混账,心中的苦闷充斥着整个人,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他昂着头将酒坛里头的酒一口喝尽,从嘴角撒出来的酒水溅得身上的衣衫湿透。
赵奕衡不晓得他想起以往来,只是越发觉得棒打鸳鸯这样的事儿自个下不得手,索性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埃,颇为语重心长的道:“她如今却是求我跟前来,非要同你和离了。”
李承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酒坛子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瞧着他这副伤情的模样,赵奕衡更加说不出口那些伤人的话,最后只道:“若兰倒是叫我同你带句话。”
李承言抬眸看他。
“她说,她不需要同情。”
赵奕衡说得这一句便抬步走了,棒打鸳鸯这样的事儿他还是做不到,总觉得真个做了会糟报应。
却说李承言闻得这一句,整个人便没了一丝生气,就这样呆若木鸡的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一动不动。
直到公鸡打了第一回鸣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猛的站起身来,连衣裳也不换便打马往苏若兰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