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楚夫人夫妇去了徽州,路途遥远,几年也见不着一回,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次虞老夫人过寿,正赶上楚大人回京述职,楚夫人便少不得要回娘家走一走了。
原本想着,俩人都上了年纪,早先年的那些个恩怨也该掀过去了。
所以今日一整天,楚夫人都没怎么多说话。
只是这会瞧着屋子里你来我往如此热闹,她一时便又有些藏不住话了。
往年在京时,楚夫人就对虞老夫人苛待庶子的的作为很是看不过眼,今日见虞德陵的女儿如此伶俐慧黠,倒衬得那虞德海的女儿愚钝蠢笨。
她知道虞老夫人素来最是疼爱嫡亲的孙女,此时乐得看她的笑话,于是便轻笑一声道:“方才听淑宁丫头嘲笑德陵家,却不知这回德海给大嫂准备的是什么寿礼,德海向来极得圣心恩宠,赏赐颇丰,又有好几处庄子,咱家里这银子堆得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德海的孝心如何?”
虞老夫人见小姑子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喜欢跟她唱对台戏,心里有些不满。
但此时当着一屋子亲友贵妇的面,也不好给回娘家的小姑子甩脸子,否则传出去可不好听。
于是便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德海操办我这寿宴,本就花足了银子,又兼着大小事皆要亲力亲为,他两口子已是连着好几天没正经歇息过了,很是辛苦。”
大家见虞老夫人只谈虞德海辛劳,却对他准备的寿礼一字不提,便都猜到必定是比不上虞德陵送的了。
只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也都是聪明人,也就都赔笑附和着,不再提了。
然而虞淑宁却是个不晓事的,见祖母半个字也不提父亲准备的寿礼,一时便有些急了,脱口便道:“我阿爹自然也是用心备了寿礼给祖母的,是一柄玉如意,还有一串沉香木做的佛珠。”
虞老夫人:“……”
楚夫人:“……”
虞夫人:“……”
虞琬宁:“……”
众贵妇:“……”
这兄弟俩所备的寿礼,用膝盖想也当明白差别不小。
便是连最没见识的虞琬瑶也知道,虽然虞德海所备的东西也十分贵重,但与虞德海送来的,可差着不少。
这虞淑宁攀比心切,一时话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只是却也晚了。
也就是虞德海和姚氏此时不在场,否则只怕是要将虞淑宁这张多话的嘴给缝起来了。
几位贵妇面面相觑着,甚至有人忍不住掩口偷笑。
这世上的亲戚大抵多是如此,需要帮助时不见得能敲开人家的门,可若是有热闹可看,那定是一股脑儿地涌上来瞧。
真正以真心相待的,倒显得弥足珍贵了。
虞琬宁虽说在今日的口舌相争上占了上风,而且那尊白玉观音也为大将军府挣足了面子。
可与这些人纠缠了这一番后,她忽然有些索然无味,便再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带着一脸假笑与这些人假客套。
于是便起身笑道:“祖母、姑祖母、阿娘、淑姐姐、还有各位长辈们,因我近来掌着府中事务,一时突然想起来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便不在这里多扰了,这便先回府去。”
说罢,她又对虞夫人道:“女儿回去后,叫马车再回来候着阿娘,阿娘帮着伯母忙完后,便先遣个小厮前头赶回来报讯,我叫人给阿娘备参汤。”
虞老夫人巴不得虞琬宁这个牙尖嘴利的妮子赶紧走,于是便笑着点头道:“果然是德陵会教养孩子,你瞧瞧把这么大个小人儿教得,什么都会了,连掌事理家都能做得好,当真难得。”
其实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不以为然的,只是不想在亲友女眷们面前落下个苛待庶子的名声,硬在这儿撑着说几句好话,做做样子罢了。
然而虞淑宁不明白祖母的心思,只道是祖母夸赞虞琬宁,相形之下便削了她的面子,一时心中懊恼,一张小脸便如结了寒冰似的,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十分惹眼。
得了祖母允准,虞琬宁便退出了寿安堂,只是却再没见着叶心梅,寻个侍女问了一下,才知道叶心梅已经与书华郡主回府去了。
她心里顿时有些郁闷,为了在那所谓的祖母面前做样子,却耽误了与梅姐姐说话,这让她十分不快。
只是人家既然已经走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于是便只好让雪镜出去吩咐人备车,她要先一步回大将军府。
回程路上,又一次经过最热闹的街道,听到了孙家人枷号的声音。
因回程时虞夫人未在一起,所以虞琬宁使吩咐墨梨和雪镜一起上车坐了,与她作伴。
此时听见孙家人的声音,雪镜掀车车窗帘看了一下,颇有些兴灾乐祸地道:“活该,连堂堂大将军府的银子都敢赖,当真是不知死活。”
“且让停一下车罢。”
虞琬宁淡淡地吩咐道:“我下车看一眼。”
“这有什么好看的?”
墨梨有些不解地蹙了眉道:“小姐千金贵体,还是离他们远些的好,天知道这些泼皮狗急跳墙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妨的。”
虞琬宁轻轻一笑道:“没瞧见他们身上带着几十斤的枷锁么?便是想狗急跳墙也是跳不起来的,再说我随父亲习武三载,到底也不是白练的,退一万步说,便是有个什么变数,这里不还有差役看着么?他们胆敢所异动,立时便会被差役们按倒在地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