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琬宁无奈地暗自叹息一声才道:“咱们大将军府虽说是京城显贵之一,但咱家这门户立起来到底不过十几年,家底尚薄,与其余王公世家是没法儿比的,再加上阿爹为官清廉,又不肯吃空饷喝兵血,一大家子只靠他一年那几个俸禄银子和田庄的进项过活。
倘若要拼财力,那便是将咱全家所有家当全部都加起来,就随便拎出一个勋贵之家来,咱们也是比不过人家的十中之一的,非要跟旁人比谁家金银钱财多,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再者,若当真照你说的,耗尽整个大将军府家财,给皇后娘娘献那么一份礼上去,旁人自是不知已用尽咱们整个家底儿,只会认为阿爹不知从何处贪了那么多钱财来,岂不是污了阿爹的清誉?
而且万寿二字,岂是能轻易用的?便是皇后娘娘也只能称千岁而已,虽说阿爹与皇后娘娘以及大伯父并不亲厚,但到底都是一父所出的虞家人,如今虞家一位皇后,一位内阁次辅,一位大将军,本就树大招风,多少双眼睛盯着。
加上本朝开国至今,对武将本就颇多顾忌,咱家突然拿出那么多黄金来,又给皇后娘娘送什么万寿的字眼儿,给皇上见了,要做何想?如此一来岂不是将整个虞家都放在炉上烤了?这样的事,也当真是亏你想得出来了。”
听了虞琬宁的话,虞德陵和虞夫人相视点头。
就连方才还一脸轻蔑的虞绍庭,心里也不由地涌上几份赞赏来——看不出,这小丫头片子,想事情竟如此周到通透。
只是,心里再赞赏,他面上定是不肯承认的。
听着虞琬宁如此掰开了、揉碎了的分析解释,虞琬瑶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慢慢地变成一脸涨红。
她是真没想这么多,也不懂这么多,她只知道,黄金白银便是这天下第一好的东西,送礼送金银保准没错,却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
听到最后,只觉得脸上十分挂不住,便有些置气地道:“你便只会侥舌,有这许多说教于我的话,倒不如拿出个切实可行的章程来,有既能讨得了皇后娘娘的好,又不会给咱们大将军府招惹是非的方案,你倒是说出来呀,光挑旁人的毛病算得什么本事?”
“这样的事,我自然是早就考虑好了的。”
虞琬宁懒得再理会虞琬瑶,只淡淡地冲她撂了这么一句,便看向虞德陵与虞夫人。
道:“其实对于皇后娘生辰之礼的事,女儿从早些天就开始考虑了,心里想到了几样物件儿,说给阿爹阿娘听听,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阿爹阿娘再补充便是。”
“嗯,阿宁想事周全,你且说来听听。”
虞德陵将面前的宵夜往前推了一下,蓉香与莲香便急忙上前,将空餐具收了出去,交给在外面等着的婆子们。
“依着女儿的想法,即使皇后娘娘不大看重咱们家,但无论怎么说咱们到底是娘娘的娘家人,所以送生辰礼,不必再过于奢侈招摇,但也不能太寒酸伤了娘娘的脸面,应当以皇后娘娘凤体实用为主,以面子形式为辅,既能让皇后娘娘喜欢,又不招旁人猜忌为好。”
虞琬宁说出这番话来,听得虞德陵连连点头。
他也是实在太忙,所以在这方面,还真没虞琬宁想得周到。
虞绍庭有些不耐地揉了揉耳朵:“我说虞琬宁,你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成不成,绕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你闭嘴,等你什么时候思虑如此周全了再说话。”虞德陵不满地瞪了虞绍庭一眼。
虞绍庭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虞琬宁懒得理会虞绍庭,便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接着便道:“女儿记得,两年前阿爹北上征战,返京的时候带回来一件雪狐皮的大氅,品相极好,无一丝杂色,这东西既好看,又轻薄保暖,到了冬日里,便最是能让人觉着贴心的东西。”
“这……”
虞德陵面露踌躇之色,叹了口气道:“可这件大氅,是为父留着要给你做嫁妆的。”
虞绍庭听了这话,一脸的嫉妒,那件雪狐大氅他知道,刚拿回来的时候,他还向父亲讨过来着,没讨到。但因方才挨了斥责,也不敢大声说,只悄悄嘟囔了一句:“偏心……”
却忽然感觉到母亲的目光扫过来,又立即闭了嘴,装做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虞琬瑶隐在袖中的手又一次紧攥起来,连手掌都快要被她留起来的指甲给掐出血来了。
这样的东西,她怎么就没有?
“女儿还小,阿爹着急提什么嫁妆?”
虞琬宁不由地失笑道:“我今年才八岁,离出嫁还得好些年呢,现在就说嫁妆的事,未免太早了些,往后过几年再慢慢筹备也不迟,这件大氅便先给皇后娘娘送去罢,也免了府里另外置办东西,还得多花一份银子。”
“不知羞。”
虞绍庭一脸没眼看的神情,斜眼瞥着虞琬宁,小声嘀咕着:“女儿家家的,竟如此大大咧咧地谈论嫁人备嫁妆这等事,连丝毫娇羞扭捏都没有,当真是轻浮不娴。”
“你要说话便大大方方地说。”
虞琬宁听见虞绍庭嘴里嘀咕的声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道:“身为男子,岂不知一言一行皆应光明正大,你却学足了那些市井妇人的模样,如此鬼祟猥琐,你要说什么便好好说,不肯大声说就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何必这般偷摸嘀咕?”
虞绍庭被虞琬宁这一番教训,一张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