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还很早的眼下,虞皇后就已经开始在敲打虞淑宁了。
从姚氏带着虞淑宁虞琬宁进入虞皇后寝宫的时机,到虞皇后专程用那样的妆扮等着这三位娘家人,原就是她精心安排好的。
虞皇后她这样做,无非就是要借姚氏的口说出世无二凤的话,用来敲打虞淑宁,即使她将来做了太子妃、即使将来做了皇后,她也必须对这位嫡亲的姑母俯首贴耳。
她若敢与虞皇后争辉,下场,便是如那金凤步摇一般,会被无情地抛弃在侧。
虞琬宁知道虞淑宁肯定是没的懂的,她也不知道姚氏到底懂没懂。
反正,她自己是真的懂了。
但懂归懂下,将不将这等告戒放在心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虞琬宁还盼着与季安辰一起实现他心中的大胤蓝图,开创一代盛世呢,怎么可能会愿意让虞德晴这个权欲熏心的女人,挡了路呢。
“你便是德陵家的琬宁?”
虞皇后看了虞琬宁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是,侄女是琬宁。”
虞琬宁又屈了一下膝,行了第四次礼。
虞淑宁见虞皇后今日没有先与她说话,反倒先去搭理虞琬宁,一时心中有些不平,却又不敢说,只站在她母亲身边,咬牙切齿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
“本宫这两年听到了些与你有关的言语,说你与寻常人家女儿不同。”
虞皇后从头到脚审视着虞琬宁道:“旁人家的闺阁女儿,皆以女红为重,你倒是不同寻常,请了夫子进门授课读书不说,竟还随你父亲练起了骑射武艺,可有这回事么?”
虞琬宁知道,这些事外头早传遍了,此时自然是不可否认的,只能承认了。
原来,虞皇后召她入宫的原因是这个,难怪,比上一世召见自己一下子提前了五年。
看来,自己这一世所做的事,的确会对自己的人生产生影响,只是目前,尚不能估量,到底会产生的影响程度如何。
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有这些事,侄女因不愿空耗光阴,因此偶尔跟着阿爹学些他的本事,也想着多读点书,便请了一位女夫子入府,只是前些天,夫子已经请辞了。”
“哦?”
虞皇后依旧用那种谁也看不穿情绪的眼神看着虞琬宁道:“那,你那夫子,为何要请辞呢?”
虞琬宁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告诉虞皇后,是因为自己进步神速,乔夫子觉得自己再没有能力继续教她了,所以才请辞的。
于是便赧然一笑道:“实在是侄女蠢钝,很多夫子教的东西,总是记住这个忘了那个的,因此夫子觉得朽木不可雕,一生气便不肯再来了。”
“是么?”
虞皇后看着虞琬宁,目光微闪,又微微一笑道:“既是这个原因,那便不提了,不过本宫还是好奇,你一个千金贵女,何必非要跟着你父学那些粗莽东西呢?难不成,你将来还想随你父上沙场,做个女将军不成?”
这话问出来,虞淑宁在一旁忍不住,掩口笑了一下,鄙夷地看了虞琬宁一眼。
在她看来,便是寻常百姓家的穷苦女儿,都不会去学着男人舞弄棒的,更何况是上沙场征战了。
而勋贵世家出身的千金贵女,就更不该如虞琬宁这般做派了,而是应当以琴棋书画、礼仪举止为重,否则便是丢人现眼,入不得大雅之堂。
虞琬宁早料到虞皇后有此一问,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侄女其实倒也没什么打算与想法,只是小时候看见阿爹在后院练武,一时起了兴趣,求着他老人家点拨一些罢了,练个一天,胳膊腿儿的便要疼个好几天,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也没练出个什么成果来,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玩闹罢了。”
“是这样啊?”
虞皇后目光犀利地盯着虞琬宁,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她这些话的真假。
但虞琬宁好歹也是两世为人的人了,这装模作样、脸厚装蒜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只是一派坦然地与虞皇后对视了一眼。
看着这样的虞琬宁,虞皇后似乎是有点放下心来,在她心目中,便是寻常贵妇,甚至是前朝臣子,哪怕被她这含威凤目这样盯着,都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更何况虞琬宁这样一个八岁的小女娃儿了。
倘若她口不对心的话,又岂能在自己这威重的凝视下不露破绽。
于是便似放下心来一般,微微地吁了一口气。
然后却又戏谑地道:“本宫记得你外祖可是个家教极严,最重女德的人了,你母亲当年在叶家,可是连闺房的门都极少出的,整日被关着做女红,习妇德,怎么你这样子,你母亲却也不管管?”
“我阿娘自然是反对的。”
虞琬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只是我阿爹疼爱侄女儿,不忍见侄女儿哭闹,便由着侄女儿了,我阿娘最是讲三从四德的,见我阿爹如此,她便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倒也是。”
虞皇后怔了一下,方才笑道:“这叶老夫子,教出来的女儿,还当真就是如此的,万事没主意,只听丈夫的。”
然后她却忽然转头看向虞淑宁道:“你方才听了这许多,虽然琬宁这不淑娴的样子你学不得,但方才本宫与琬宁所说的叶老夫子的家教,还是对的,女子本当三从四德,温良恭顺,出嫁从夫,你可一定要记住了。”
“是。”
虞淑宁见虞皇后终于搭理自己了,忙兴奋地上前答道:“侄女儿谨遵娘娘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