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虽然阻止了即将到来的暴力,却也并没有阻止相关人员重新连接电极。
撒拉弗嘴被堵上,手脚擦干汗渍重新架上电椅。他根本不在乎那被贴在皮肤上的电极,血红的眼睛直直瞪着近在咫尺的负责人。
“睡一觉吧,孩子。”
负责人干燥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同时,噼啪电流声响彻在狭窄逼仄的训诫室里。厚重的椅子在地上磕出声响,负责人感受着手掌以下皮肤的抽搐颤抖,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死死没有合上,短粗的睫毛在掌心扎出一片刺痒。
“睡吧,当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钢丝球。”
……
“你觉得……还能是谁?”
“你们在说什么?”
处于隔音屏障中的三人立马警惕起来,转头看向来人。竟是消失了一整个早晨的阿撒斐勒,他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刚从哪个荒郊野外跑回来似的。
“抱歉,我刚看到你们嘴唇在动,好像是在交谈的模样。”见三人自觉排外的神情,阿撒斐勒无奈耸耸肩,语气仍是温和着的。“所以我想可能是你们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一时好奇就……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们不想说,我也就不过多问了。”
“昨天不应该是教会的任务吗,那么快就回来了?”
阿撒斐勒保持尊重不过问,秋玹却抬头多问了一句。“边境那边出事了?现在是已经解决了还是……?”
阿撒斐勒看上去有些惊讶,“是的,边境确实是出了点小事……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一切顺利,多谢你的关心,这位女士。”
边境出了点小事。
秋玹眉心抽跳一瞬,就出了点小事,那秦九渊怎么可能走着出去然后直接被城市医院的担架给抬回来?还是说这又是什么蝴蝶效应吗,原本真的是容易解决的小事,但由于事态细节变化,出现了不可控的意外。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她在心里默念三遍,强行将种种思绪按下,往底下的病人长桌那边扫了一圈。
除了几个老熟人,连体姐妹、内裤外穿的老头、穿拖鞋的撒拉弗……之外,那个叫做钢丝球的拥有一双硕大眼睛的病人,正拿手里的叉子戳着面前盘子的食物。
那碟早餐已经被他戳得坑坑洼洼,看上去像被巨怪刚啃食完漏下来的残渣。旁边有一个大热天还硬是要披着大氅的女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屁股挪着往旁边坐了几分。
秋玹端着自己的盘子从高座上走下去,旁白的护工见状想要拦下她告诫危险,却被阿撒斐勒拦了下来。红衣主教以微不可察的幅度皱了下眉,偏头看向那个从高处走向地处的身影。
“聊两句,兄弟?”
长桌上每个病人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秋玹也没有强求,自己从边上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钢丝球的旁边。
一般情况下她这样的行为在人群中是要引起侧目的,但圣迦南长桌上的其他病人依然自己吃自己的,吃完的就将盘子一推等待稍后吃药,谁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钢丝球也没有看。
他玩完自己的食物,将眼前狼藉一片的,如果被那个中年大叔撒拉弗看到了又要怒吼不想吃饭就永远都出去吃不要回来了的,脏兮兮的盘子推了推,表示不会再进食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秋玹自动忽略他的冷淡,转而换了一个话题。“昨天晚上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诅咒我身上有死亡的来着,还记得吗?”
钢丝球面无表情,直愣愣地坐着。
旁边的长桌上,却传来一阵嗤笑。
秋玹回头望去,就见笑出声音的是那个大热天也穿着大氅的女人。女人同样已经进食完毕,此刻正像是端着一只高脚杯那样端着盛南瓜汁的茶杯,并没有正眼看秋玹。
“他不会再跟你说话了,他变成了‘蔬菜’。”
“他昨天还好好的。”秋玹挑眉,“你认识他吗?我有点事想要问他,或许你知道他以前的一些事情?”
“你为什么要打探这些呢?”
披着大氅的女人晃了晃杯子,里头的南瓜汁在杯壁上沾出一圈淡黄色。“我都跟你说了,他变成了‘蔬菜’,现在还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原先禁锢着灵魂的囚笼而已,再打探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朋友,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小姐。”
“他解脱了。”女人终于停下手里晃杯子的动作,她那双略带细纹的眼睛看着秋玹。
——“而身体的囚笼将我禁锢在原地,我还是摆脱不了这幅牢笼。”
秋玹沉默下来。
此刻,早餐时间已经大致结束了,接下来就如同曾经见识过的那样,一排又一排的护工端上药片跟水,沿着长桌的序号逐渐地分发下去。
轮到这一桌的时候,秋玹看见坐在她身边的钢丝球木然地瞪着那双大眼睛,抬手拿起药片一口就灌了下去。秋玹亲眼看着对方喉头滚咽着将药完全吞没,然后直直起身,活像个行走的丧尸朝着正门的出口走去。
披着大氅的女人用两根手指拎起药片,同样在护工的监视目光下放进嘴里,但秋玹却能够清晰判断出她根本没完全咽下去。
“希望我也有那么一天。”
女人留下一句云里雾里的话,紧跟着抬脚走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