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的神情一如往常,好像还是最初待在卓尔城的那段时间里共事的样子。
她握着匕首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反而偏着头道了一句:“虞棠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就怎么跟我说的啊,她让我去卓尔城找几个地下的联络黑商,好像是想要跟卓尔城彻底牵上线吧。”
秋玹不置可否,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你的吗?”
“怀疑?你竟然还在怀疑我吗,阿芙。”红发好像乐不可支那样扶额笑了两声,“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我们一直是同路啊,不是吗?”
“自从再一次在第二十八号官道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你,红发。”秋玹向下垂着眼睫,语气间并没有特别波动的情绪。“但是我一直没能从你向我解释的那些所谓说辞里面发现什么。现在我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你所有对我的解释都没有说谎——或者说,你说的都是事实,但却是隐藏了部分真相的事实。”
红发耸了耸肩,“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为什么怀疑我?”
秋玹道:“很简单,从我们在奥赛尔见面开始你就一直是一个人。”
红发终于怔愣了一瞬。
“你之前跟我说加入过虞棠的组织一段时间,还跟他们一起出过任务,那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一个相对来说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治疗系辅助行刑官。就算你不喜欢跟别人组固定队伍,但之后虞棠让你前往卓尔城替她办事,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主修治疗的行刑官独自行走在奥赛尔里?”
“当然了,现在你也可以辩解说,其实本来虞棠是给你安排了一个搭档一起走的,但是在路途中那名搭档遭遇不测死掉了……这也是一种可能性。那么还有一点问题就是,当初杰罗跟你一起陷入虚无之渊,你们运气足够好顺利找到了暴风眼,但是时机不对无法从周围围聚的风暴中脱身……你们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红发抬手将几缕打结的发丝拨到脑后,“我们在飓风边上等了一个星期,等到下一次风暴止歇的时候,顺利进入了暴风眼。”
“不对。”秋玹摇摇头,“如果当时你们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根本就撑不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而杰罗是男性不能用作献祭强行打开暴风眼,所以当时他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红发终于笑了一声。
“阿芙啊,所以你现在是想要指责我吗?因为现在杰罗死了,只要我一个人重新回到了视野中,你就是想要说当时是我反杀了杰罗,然后靠着他的尸体撑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最后才顺利从暴风眼中离开了虚无之渊。”
“对,我原来是那么想的。”秋玹道,“但是随即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你不妨一次性都说出来。”
“你跟杰罗被困在虚无之渊里是真的,你曾经加入过虞棠的组织是真的,虞棠让你前往卓尔城替她交接是真的,甚至连那个组织安排给你们的搭档也是真的。但是时间线不一样,红发,在你跟我讲述你的那些经历的时候,你所说的经历都是真的,只是时间改变了。”
对面没有说话,秋玹轻咳一声,接着道:“你跟杰罗,你们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踩空跌进虚无之渊里,你们一开始遇上的就是虞棠的组织。后来你们一起出了几次任务,虞棠嘱托你是时候前往卓尔城来完成后一步的计划,并且安排了一个组织的成员一起辅助你们前行。那个组织成员,是名女性。”
“你们三个人一路从虞棠的第三十七号官道前往横梁,在路途中不小心踩空跌进了虚无之渊,在抵达了暴风眼之后,你们意识到需要选出一名同伴出来献祭。于是你们推出了那个组织的成员,你跟杰罗两个人由此顺利脱出深渊回到奥赛尔,但是出来之后,你却亲自动手杀了杰罗。在我们抵达第二十八号官道的时候,其实你也刚从虚无之渊里出来,刚刚进入第二十八号官道的团伙没多久。”
红发沉默半晌之后终于有所动静,她在暗无天日的谷底抬起头,面对着秋玹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你之前也说过了,在这种鬼地方我一个主修治疗的行刑官一个人走不远,我为什么要杀了杰罗让我自己陷入困境呢?”
“因为杰罗的存在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威胁,因为你知道杰罗被虞棠说服了,想要跟剩下的行刑官一起完成那个计划脱离这个试炼场。而你想要同时除掉虞棠安排给你的那个组织成员跟杰罗,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人会妨碍你。”秋玹语气平静,“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具体目的是因为什么,但是大概能够猜到,你的想法一定是与组织、或者说在奥赛尔的大部分谋划着那个离开计划的行刑官相悖的。”
“我在极寒之地瞎了的时候,那天我用喇叭让附近的饥民全都过来,其实当时你也在其中吧。”
“那天你本来已经休整完毕想要离开的,但是你却突然看见了我。你知道在我患上了雪盲症之后,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距离极寒之地出口最近的一处第二十八号官道,所以你又在官道那里留了一天没有走。我告诉你我也同样加入了虞棠的组织,所以你就想要也除掉我,那天晚上我们被黑袍人包围,也是你动的手脚吧。”
“那几个人烤肉根本就没有弄出来多大的动静,就算有,也在一开始就被发现并且阻止了。怎么可能在烤肉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所有的黑袍杀手就突然出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