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总要有一个结尾的。”秋玹抬手拢了拢被子,感受到夜晚村落里不可避免的彻骨寒气直直往她底下的床垫里钻。“毕竟谁也不知道到了最后结算时间没有走完全程的行刑官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这话说出来秋玹自己也不是很有保证。
她无声揽紧了捆在肩上的树皮,眯着眼睛坐在摩托上看周围飞速略过的景物。
这条路他们这些外来者已经在白天走了许多次了,从金林村到后山,这条泥泞小道是仅有的一条必经之路。车队在这样恶劣崎岖而浓重没有光的黑暗里开得飞快,像是浑然不在意夜间驾驶的任何一条安全准则。
其实那些选择不入梦的行刑官所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少一天入梦就少一次触发到死亡条件的机会。秋玹现在所做的最好打算就是,今天晚上他们速战速决,直接通关走向大结局,这样的话不仅避免了最后一天的入梦,也可以给其他行刑官提前剧透做好准备。
只是梦境进度一直在被有意识地拉平,所以现在她也不确定这样的做法是否是有效的。
出乎意料的,防毒面具的车队一路顺着熟悉道路开向后山的那块土地。在驶向白天他们炸盗洞的地方之后,停了下来,紧接着所有人下车开始步行。
秋玹不明所以被架着在崎岖山道中行走,走着走着,眼角余光好像在漆黑的夜色中瞥到了什么东西。她定睛看了看,一时有些哽住。
“兄弟,你身后好像”
这话没能说完,因为在她开口说到这里的一瞬间,趴在其中一个防毒面具背上的眼睛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秋玹。大部分都是眼白红血色的眼睛转了转,眯了起来,上下浮动着开始笑。
秋玹果断闭嘴。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当时在墓道里沈惊雪看见了她背后的东西却闭上嘴不敢发言的心理了,那个浑然不觉自己被盯上了的防毒面具还威胁般的推了她一下,道:“继续走,别想耍花样。”
还威胁人呢,你要死了。
秋玹脚步动了动离那个人远了一点,走了两步她又疑惑难道走在后面的防毒面具不会提醒自己的同伴吗。于是幅度极小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嘛,后面的人已经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剥皮人干上了。
队尾淅淅索索的动静引发前排人的注意,有一个村民声音挺大地嘟囔了一声“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手上动作还是极其熟稔地将树皮披在身上,与黑暗中涌来的剥皮恶鬼纠在了一起。
秋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松手任由恶鬼的尖刀刺进头顶位置将树皮剥走,她现在已然处于安全状态,回头望去,却发现防毒面具们的处境却不如她那么轻松。
被他们披在身上的树皮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混淆作用,只是一旦个人被剥下树皮之后,怪物们虽然会一定程度上忽略那个人,但在追击下一人的过程中手里剔骨刀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往那些人身上去。
硬要打比方的话,就好像是虽然个人的存在在恶鬼眼中被削弱了,但仍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在那里。指不定哪一次运气不好或是没躲过去,就要丧命于剔骨刀下。
这种情况在秋玹身上则完全没有体现,她此刻对于剥皮人来说就像是空气,被剥去树皮之后没有任何一只会往她所在的位置来。
是因为这样的方法对于村民来说已经用了太多次所以出现一种类似于“抗药性”
正这样想着,随着其中一名防毒面具的剧烈惨叫,第一张沾着碎肉的带血人皮脱落下来。在他之后,身形矮小的剥皮人们先是集体顿了几秒,转动着血糊面皮似是在寻找猎物,紧接着,又再一次纷纷朝防毒面具所站立的位置扑去
“怎么会这样”
“该死,树皮不再有用了,这些东西学聪明了。”
“赶紧撤”
骤然混乱一片的队伍里,有两个防毒面具径直冲了过来拉起秋玹就往一个方向冲。他们前进的道路经常被蓦然冒出的恶鬼打断,拉着秋玹的人从第一批换到现在这批,几乎是踏着一条新生的血路往某个方向在跑。
身后一片杂乱,秋玹回头看了一眼,竟然看见其中一个防毒面具似是做了极大的内心挣扎,随后从布衫里掏出了一块红布。
那就是用来做嫁衣的红布,是拜庙求来的那一块。
见他掏出红布,不只是秋玹有一瞬间被惊讶到,连身边还在与剥皮恶鬼苦战的村民都一副惊异无比的样子。秋玹看到,那双始终趴在其中一名防毒面具背后的眼睛,在看到红布的刹那整个亮了亮。
那个村民快速将红布往其中一只恶鬼怀里塞,然后在它周围挥舞着砍刀保护,剩下的防毒面具反应过来,也纷纷围靠过来守在那只即将穿上红布的恶鬼身边。
在这样的绝对保护之下,恶鬼心满意足地套上了衣服。
与之前那怪诞一幕相似的景象发生了,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骨节抽长声,本来周身通红血淋淋的剥皮人重新生长出人类皮肤。小腿关节也被重新接起,整个人形往上拔高到正常人体型。
咔嗤。
即将新生为人的恶鬼像是一只漏气了的皮球,一只宽大手掌从上而下握住了它的整个颅顶,随着液体炸裂喷溅,断帛声响,“衣服”被再一次生生从身上撕扯下来。
“是、是”
一个防毒面具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修长带着尖利指甲的指节轻轻挥了挥,上百只剥皮恶鬼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