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朱国桢要致仕了,将他的事情拖到年尾,也是给他的面子。``
现在朝中,以魏党独大,魏忠贤这边整合诸党后,一口气将内乱的东林打趴下,遇到了与东林内乱前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分赃问题。
参与党争的官员,说好听了是为了斗争的旋涡中自保,保的有用之身进而报国、施展胸中才华韬略。说的难听了,那就是不满足排资论辈的方式,青年人熬到中年,都熬不住了,没耐心了,都在造老年人的反。
社会阶层发展失衡,日渐强大的士绅阶层想要更大的话语权,于是东林出现了。士绅阶层中也有另类主张的,于是齐党、浙党、楚党出现了,现在整合版本的魏党出现了。
朱国桢要致仕,这种形势下他必须致仕,首辅要么是各方面的平衡需求推出来的泥偶,要么就是某一方的代表,现在朝中不需要他进行过度了。
这是一种大势,除非他投靠魏忠贤。就算他违背自己的心去投靠,老魏也要搬掉他,老魏是掌舵人,现在魏党要考虑的不是壮大,因为已经够大了,属于独霸。
现在老魏要考虑的就是内部的平衡、团结,以及朝中行政的运转,在行政高效与内部团结之间找平衡点。调控这种内部资源分配,老魏需要掌握更多的资源进行周转、替换。
这显然,是一个费心思的工作。
鲁衍孟给朱延平简略分析了一下,朱延平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他没有在任何一个衙门里主过事,也没有统筹过相连的几个衙门进行运转之类的工作,他只考虑过内部团结和内部运转效率,都是在自己内部的小团体里动手术,经验不是很丰富。
朱国桢退休,那继任首辅是谁?
山西那边的事情耗去了朝中主要的精力,而且山西的事情还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朱国桢退休可以背走一些名誉上的担子。但实质上的事情摆在那里,这就是继任者的麻烦。
离开东阁,朱延平没有急着去找成基命和崔景荣,而是拉着游士任裹着斗篷在外漫步,问起了继任者的问题。
游士任双手缩在兔绒暖袖里,吐着白气,目光凝着:“难,至今没个定数。山西那边是个大包袱,光京中便有十七家钱庄倒闭破产,各方面损失更是难以衡量。现在连我都想啃晋商的肉,喝他们的血。这回,光我家里就有八百多两银票作废。”
打击晋商后,就连传统晋商都被牵连,信誉一落千丈,信誉破产、资金断裂的晋商钱庄比比皆是,更有其他商团落井下石故意挤兑。对内阁来说,明年的经济是个大包袱。
扭头看一眼朱延平,游士任揭开斗篷一角指着补子道:“我现今在户部忙的要死,很多地方都是托钱庄转运赋税,现在一连串的钱庄破产,乘火打劫的贼子比比皆是。至于你问的,我也不好回答。”
说着摇摇头,游士任挤出笑容:“之前,顾阁老眼巴巴等着,次辅的位置师尊也坐不稳,还有魏阁老在争。现在,搞不好师尊会被推出来顶缸。”
朱延平皱眉,大明版本的经济萧条?
两人望着一排排悬挂的大红灯笼,他问:“户部别说要亏?”
“朝廷的银子谁敢这么不要脸吞?钱庄破产了,他们还有其他产业能凑钱出来,凑不出来那就变卖。户部的银子他们走着关系要挣,出了事情自然要担干系。还有什么事情?”
朱延平摇头,道:“腊月二十八,除夕前夜师兄来一趟,我们一起过过生辰。”
游士任点头,露出笑容:“也好,年初我就想法子从户部跳出来。你那有位置,就给我留一个监军的差事。现在的户部,椅子上长刺了。坐了,屁股疼。”
返回文渊阁二楼,朱延平来到成基命恤间,成基命正在整理上朝时所需的奏折。有些折子要交上去,有些写的是应对方案。
“为难,宗柔这是不怀好意呀!”
成基命对一旁游士任笑着,扭过头看向朱延平道:“辽军的水,深的很。这回朝廷富裕了一些,前日鹿继善,昨日袁崇焕连着去为师府上。为的还是辽镇明年的钱粮,崔阁老那里定的比今年高了二十万两,大约是五百九十万两。光这,都无法令辽镇满意。”
“师尊,辽军想要多少?”
“六百八十万,比崔阁老预期的高了九十万两。换算到辽军战力,也就三个车营,四个骑营的组建费用。这笔军饷,依为师的意思能拨还是拨给辽镇为好。这是孙高阳、辽镇的救命钱。”
成基命说着看一眼游士任,游士任躬身,退出隔间站在外面把风。
饮一口茶,看着抿着嘴唇的朱延平,成基命缓缓道:“孙高阳有孙高阳的难处,辽镇也有辽镇的苦。这么说吧,往年还有今年拨到辽镇的钱粮,用在军事上的不到三成。拨过去五百万,撑死也就一百五十万花到了地方,花的还是高价。”
“怎么可能?”
朱延平双眸微缩,他的底线是一半,竟然才有一丝丝花到了实处。成基命的说法,很明显就是高估,实际更低,低的令人发指!
“怎么不可能?辽镇是出了名的排外,他孙高阳是帝师不假,凭什么他一到山海关,就被辽将们当祖宗供起来?他们供的不是孙高阳,是银子,是我大明的血汗钱。”
咬着牙,成基命上下打量浑身紧绷,仿佛跳起来要打人的朱延平,他缓缓吐一口浊气道:“这些,在你当初入内阁行走的时候,为师不告诉你,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