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难掩悲痛,对县尉信誓旦旦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而楚母就更没精力听人瞎叨叨了,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绝望中,哪怕膝下还有一子一女,也无法让她将痛失爱子的悲伤缓解一二。
她脸上还沾着儿子身上的血,丫鬟仆妇想要为她清洗,她也一律挥斥了下去。说要等着把凶手就找出来了,就带着柘儿,执斧上前,亲自将那人活活给劈了。
于是,楚柘的尸体被仵作查验后,好不容易整理了遗容,就等着去挑买棺材的人回来入殓。
很快,验尸结果出来了,楚柘死于食物中毒。
楚母这时候倒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没有将尧光怀疑成杀人凶手,其实,楚府上下,也没有谁会相信新进门的媳妇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楚母恨啊!哪怕知道凶手不可能是尧光,她还是恨这个儿媳妇。
她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短短几息之间,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凶手是谁,她都要让那个女人为儿子陪葬!
楚母圆润的脸上充满了厉气,当家主母做了这么多年,她有的是手段让那个女人去死!
…………
因为楚柘的意外横死,楚府原本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此刻也悄然卸下了艳丽的妆容,挂上白布、竖起白幡,无处不是哀容晚景。
孟州县尉拥有多年探案的经验,加上死的又是朝廷命官,案件的侦破可以说是有了前所未有的效率。
首先,仵作通过验尸,明确了楚柘的胃部含有砒霜成分。
接下来,送饭的丫头、厨娘、采买的下人以及当天进出楚府的,除了宾客之外的陌生人,全都盘查了一遍。
案件似乎没什么难度,一层层抽丝剥茧,一层层追查下去,幕后真凶终于在第二日浮出了水面。
尧光远远就听到楚母的怒骂,待她赶到前院正房时,只见屋里早已挤满了人。
一身官袍的县尉和楚父坐于主位,下首是楚母、楚柘庶出弟弟楚柏和一母同胞的妹妹楚蓉。其余还有一位姨娘及仆妇、衙役若干。
而在堂屋正中央的地上,是两名年轻女子,两人埋着头,沉默地跪趴在地上。
尧光一身寡淡的衣裙飘然走进了屋子,楚父和楚母对她的到来,选择了视而不见,倒是一旁的楚蓉,朝她招呼了一声嫂子。
尧光朝她点了点头,站在一旁听县尉大人将案件的侦破过程详细诉说了一遍。
然而,当她听到真相时,还真是,连叹口气都觉得费劲!
原来,楚柘在这里有一个青梅竹马,是楚家好友,孟州另一户大家娄氏的小女儿,十六岁的娄灵珊。
娄灵珊长相娇俏丰腴,一直对楚家哥哥楚柘爱慕非常,原本等着楚柘归家后,俩家就接秦晋之好,却不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柘在一次专程会面时,直接严词拒绝了娄灵珊的心意,并将人给狠狠地气跑了。
娄灵珊是个被家人娇宠的主儿,被楚柘伤了心,就整日整日哭闹,希望爹娘出面说和。
然而,没让她想到的是,楚柘竟然以死威胁,让楚父楚母松了口,答应了儿子求娶一名女冠的请求。
娄灵珊悲愤不已,在家里险些上吊自尽。
她的贴身丫头小翠觉得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就想替小姐出气。
于是,在打听到尧光的吃食喜好后,她就心生歹意,势要将这个毁了小姐幸福的女人给杀死。
为了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小翠找到了被楚柘发卖出府的丫头夏蝉。
这个夏蝉,是楚府的家生子,原是楚母为儿子准备的通房丫头,在得知儿子执意要娶一个道姑后,便使计让她爬床。
楚柘当然没犯错误,却对母亲的行为非常生气,他不只和楚母大闹了一场,还将夏蝉直接卖给了县城一个鳏夫当媳妇儿。
小翠找到夏蝉,挑唆她潜入楚府报复楚柘。
小翠之所以找上夏蝉,除了知道她对楚柘怀恨在心,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孪生姐姐在楚府当厨娘。
夏蝉本想对付楚柘,小翠却提醒她,朝廷命官轻易动不得,不然会祸害全家!
而那个何妙清就不同了,无依无靠的女人,除了楚柘,也没有谁会在乎,只要手脚麻利些,就不会留下把柄让楚柘紧咬不放。
夏蝉被说动了,接过了小翠手里的砒霜,然后在楚柘大婚这日,骗得进入楚府的机会,然后乘人不备,对特意为何妙清准备的吃食动了手脚。
尧光听完县尉的案情讲解后,再看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简直就觉得看了一出荒诞剧!
“啪!”的一声,满脸血污的楚母手中的茶杯突然飞向了将穿着灰蓝色布裙的夏蝉,将她的额头砸出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夏蝉原本就僵硬的跪在地上,被这么一砸,突然就醒过了神,不顾脸上的鲜血,朝着楚母爬去了两步,“夫人,对不起,奴婢不是要杀大少爷!您不是也讨厌那个道姑吗?奴婢是要杀她的,只要她死了,少爷迟早都会忘了她的!奴婢……”
“可是你却把我的儿子害死了!”楚母一阵怒吼,面容极其扭曲,不等夏蝉说完,站起身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夏蝉。
“嗯!”夏蝉被踹得一阵闷哼,终于崩溃了,“对不起,对不起,奴婢没想害大少爷,呜呜……大少爷他为什么要吃那碗莲子羹,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