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疏临眼中云雾涌动,却在霎时间消失不见。他再次重复道:“喝药。”
吕徽笑,一把将药碗推开,站起身来:“我说,不喝。”
外面没有侍卫,喊人也没有用处。
每次单疏临进太子府,所有人都会自觉回避。或许一是因为他同太子之间不正当的关系,二是因为这个人压根得罪不起。
不过,吕徽也没有傻到要和他硬碰硬。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和他硬碰硬。
众人皆知,得罪旁人,最多不过一死,得罪单家子启,最好不过一死。
玉碗仍旧稳稳当当地端在单疏临手中,似乎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拊掌而过,玉簪径直化作玉屑,散落在地上雪白羊绒地毯上消失不见。
“谁告诉的你。”他搁下玉碗,转头问吕徽道。
语气还算和气,眼神尚且和善。
吕徽笑:“你喝一口,我告诉你。”
她笃定,单疏临不会喝。他自己命人熬的药,他怎么可能会喝?
果然,单疏临没有接这话,也没有半点要喝一口证明自己清白的打算。
也是,他算什么清白,他从头发丝到鞋子跟都是黑的。
吕徽瞧他黑发黑衣黑靴,又瞧他的黑眼珠子盯着自己看,不觉心情有些愉快。
她笑:“不骗你,喝一口,我就告诉你。”
喝一口,让阎王替我告诉你。
单疏临抿唇,忽地脸色发白,抬眸望向吕徽,有些不解,有些不信。他冷声:“你对我做了什么?”
吕徽眨眨眼,笑道:“哦?你说那玉簪?那是母后赐给我的,一回没用上,既然你弄断了,记得下回要赔我一支。”
皇后赏她的东西,当然会是‘好’东西。
她的母后,可日日都盼着她早死呢?
当然,依照她的性子,不会仅仅只是盼着。
单疏临没有防备将那玉簪弄成齑粉散在空中,就是他最大的失误。
吕徽看着屋角点燃的香炉,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半刻。很好,她现在活的时间,全是赚到的。
“吕徽。”单疏临轻咳两声,眉头紧锁,“你长本事了。”
吕徽笑:“谢谢夸奖,以后你会发现得更多。”
现在她还不能让单疏临死,她需要他,需要借助他的手段和势力。
心中打着算盘,吕徽突然发现,单疏临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他的毒,解了?
暗道一声不好,吕徽睁大眼,瞧着单疏临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眸中有怒火在烧,靴子踏在绒毯上没有声音,却像是重重压在吕徽心头。
“更多?譬如下药?刺杀?”单疏临在吕徽身边站定,“既然如此,那只好多有得罪。”
吕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手刀劈昏了过去。
还可以这样?吕徽在昏过去之前,只想骂道:矫情,既然如此,一开始用什么药?直接拍死我就好!
害得她还觉得自己能活。
在绝对的差距和暴力手段面前,心机都是狗屁!
单疏临单手将吕徽拎起,神情复杂。他稍躬身,干脆将她扛了起来。
步履如风,哪怕多带一人也没有阻碍他的脚步,更没有被一人发现。
很快,他就到了与人约定好的后角门。
推门,外头有一人候着。那人是单疏临的心腹侍卫,唤作魏双。
魏双长相符合当下审美,俊俏却不女气,一对双刀绑在背后,威风凛凛,杀气四溢,与他清雅样貌不符。
他稍稍躬身:“主子,外头人已经离开,咱们迟了近半刻。”
“来不及了。”单疏临远望一眼,摇头,“直接去雅南居,不要惊动旁人。”
“是,主......”
魏双还来不及再拜,只听得一声巨响,不远处城门忽然燃起大火,竟是在这季夏时节放肆燃烧起来。
马蹄声乱作一团,厮杀声,刀剑交加声不绝于耳,听得单疏临脸色大变。
他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魏双庆幸:“好在迟了半刻。”不然,他们就都麻烦了。
单疏临垂眸,瞧了魏双一眼,将吕徽交给他:“带她先去雅南居。”
魏双只得抱好:“主子,那您......”
话未说完,单疏临已经消失在漫漫夜色中,唯留下一阵清风缓缓拂过。
魏双低头看了自己怀中的那位主子一眼,长叹道:“讲道理,我宁可和主子一起去城南平乱,也不想和殿下独处一室。”
因为等他们一个闲下来,一个清醒,两个人没准都想扒他的皮。
***
吕徽没能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醒过来。她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从陌生的屋子里醒了过来。
她出太子府了?
吕徽光着脚跑到窗前,推窗一看:天已经大亮,下头街市热闹且繁华,车来车往,全是活人。
她长舒一口气。自己居然从那精致的鸟笼里出来了!
回望一眼,吕徽瞧见门上投着侍卫的影子,知道那应当是单疏临的人。
想了想,她理好衣服,爬上窗口,打算从那里跳下去。
只是打算而已,就被人拎着衣领拖进了屋内。
“不想活了?”
熟悉的声音。
转头,果然是单疏临那张叫人无比厌烦的脸。他面色稍有苍白,不知是何缘故。
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吕徽冷笑:“怎么?我没死,你很难过?”
“你到底在说什么?”单疏临皱眉,撩袍坐下。他袍子上染着些许黑灰,在纯黑色的罩袍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