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日,吕徽尚且有挣扎的力气,后几日,她便完全失去了生机。
她死气沉沉地躺着,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任何东西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脸色苍白,如同一具尸体。
瘾发作之时,吕徽躺着,不吃不喝,单疏临便陪着她不吃不喝。只有为数不多的时候,吕徽会清醒过来,吃一点东西。
单疏临也就陪她吃一些,聊胜于无。
吕徽躺了一月,用整整一月的时间戒瘾,单疏临就在她房中整整坐了一月。
他推掉单家所有的事务,只处理一些书信。旁的时间,不眠不休握着吕徽的手,陪她度过此次难关。
吕徽虽然近乎丧失理智,却不是没有理智。单疏临这一月如何对她,她心中再清楚不过。除了感动,还有别的情绪在缓慢生长,叫吕徽不得不正视自己,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
她喜欢单疏临。
她一直都知道,从前也没有逃避。
不然,那些高墙之中的约定,那些黑暗中的信任,决计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吕徽自知,自己一直都不是个好人,也并非良善。她之所以相信单疏临,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他,不过是因为喜欢,因为自己的心。
所以,当发现一切都是错付之后,她才会那般反应,才会全盘推翻一切。
在她的心中,谁都可以背叛,谁都可以离开她,唯独他不行。
还好,他没有。他没有在权力征伐中丧失本心,也没有像所有人一样将她抛弃。还好,他还是他,她的子启。
吕徽闭目,一行泪沿着眼角缓缓落下,在枕巾上落下一朵朵透色水花。
一滴水,落在太子府门口的莲花缸中,被豢养在缸中的金鱼喋水吞去。单疏临驻足,瞧见莲花缸中竟开出了一朵暖红色的并蒂莲。
先下已经是深秋,大部分地方的花叶都已经凋零。能看见莲花的地方,恐怕整个西京也只有太子府。
单疏临将莲花缸中大约巴掌大小的两朵并蒂莲花折下,捏在手中,脚步轻快地往里间去。
他比一月前清减了许多,不过精神很好,大约是因为吕徽一日日好了起来。
没有皇后的干涉,吕徽的瘾除得很顺利,现在已能在花园里走动几个时辰。
单疏临笑,瞧着手中莲花,想着这花或许是个好兆头。将它拿给辞音瞧,她一定会很高兴。
正走到屋前,打算推门进去,听闻里间传来一声短暂痛呼,接着是吕徽的声音响起来:“苍苍!”
稍显急促,略有痛意。
单疏临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进去:“辞音......”
话未说完,他捻着花,愣在了原地。
吕徽身上杏色太子服滑落一半,露出一只削肩。领口滑落在腰上,头发却丝丝缕缕缠绕在领口的珍珠盘扣之上,解不开了。
她背对单疏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过来,替我解开。”
她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身后的人并非苍苍,而是单疏临。
单疏临没有说话。他走进前,将手中那支并蒂莲搁在梳妆台上,伸手拉住了吕徽身上的衣服。
他手指一曲,吕徽的头发便从珍珠盘扣上解脱了下来。
而吕徽也从铜镜中瞧见,自己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绯红爬上她脸颊,像是晚霞,又像是桌上那朵并蒂的莲花。她讪讪道:“我......衣服卡住了头发,我让苍苍替我解开。”
单疏临瞧着自己指尖缠绕着的她的乌发,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
他在门口,已经听见了。
“那个......”吕徽发觉,他二人之间现在的氛围,实在有些不大正常。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单疏临开口,替她说话:“辞音......你......可大好?”
他低头,将手滑向吕徽腰间,下巴缓缓搁在吕徽赤裸的肩头,闭眼嗅见她身上隐隐芬芳,轻轻喟叹。
吕徽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早已懂得,也很是明白。
“我......”
单疏临环住她的腰,轻声在她耳畔道:“辞音,不要拒绝我。”
吕徽脸上的薄红成了深红。她抿唇,微微一笑:“是的,我已大好。”
似是补充,吕徽又道:“并无不适。”
单疏临闭目,在她耳畔轻轻呼出一口气,指腹扫过她后腰,带出丝丝嫣红。
杏黄色太子服跌落在地,洒在浅白色地毯之上,踩在脚下,凌乱不堪。
桌上,一朵并蒂莲花无人问津,只是屋中景色更甚,叫人想起暖春,初夏时光。
热意蔓延,红纱帐暖,肩颈交缠。
深秋乍暖,正是花开。
......
纱帐从两边掀开,吕徽赤足下地,蹲下身拾起了地上的太子服。她披起衣服,仍旧赤脚走到她设在屋中的桌子边。
提笔,她信手写道:时机尚好。
将信纸叠起,吕徽唤来一只白鸽,将卷好的信纸藏在了鸽子腿上的铁环中。
做好这一切,她放飞鸽子,才回到桌边,饮了口水。
“辞音?”帐中,已有人不耐。
吕徽转头,笑着回去,掀开帐子一角:“倒是你说不要总睡,你却自己赖着不起。”
单疏临侧卧,勾手示意她过去:“天色尚早,再睡会。”
天色确实还早,窗纸仍旧发黑,距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况且单疏临和吕徽二人皆没有早起习惯,现下丫鬟们也还睡着,无人伺候。
“我可不要。”吕徽笑,“谁知道这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