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南这个要出城的决定,害得所有人都陪他熬了大半个通宵,等他换上老掌柜准备的白色长袍,扣上灰白发套,已经临近拂晓时分。
与老掌柜、李福、不戒道了个别,钟正南就离开铺子,往西城门那边走去,同行的有师姐和雪舌丫头,她们说要送他到城楼处。
因为最近不太平,所以这西边城门入夜即关,日出才开。钟正南没得选,只能“翻墙”出去。来到城楼上,师姐弟三人并排站在分布有箭垛的城墙边,望着前方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出基本形状的壶嘴峰。
田妍突然拿出一张灵符,递给钟正南,说道:“这是隐灵符,贴在身上,能够掩盖你身上的灵气波动,掩藏你修士的身份,元婴以下都无法看透,但只有七日功效,早些回来!”
钟正南接过灵符,贴到衣衫底下,感激道:“谢谢师姐!七天差不多也够了!”
雪舌拽了拽钟正南的白色长袍,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不要逞英雄,逃跑不丢人,你要记住,不许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钟正南按着小丫头的脑袋,狠狠揉了几下,说着知道知道,就算我不在乎自己的小命,也该想着我家雪舌丫头,放心好了。
深呼一口气,钟正南跃上城墙边,朝师姐和小丫头咧嘴笑了笑,然后念动咒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神受命,着我疾行,神行万里急急如律令!速!”
白袍白须白头发的钟正南背后,光翼猛地张开,此情此景,钟正南骤然豪气万丈,大笑一声,一跃而下,瞬间远去。
田妍看着远去的身影,念头一起,手腕上的玉镯中飘出一个白色物体,是只符纸叠就得纸鹤。
只见对着纸鹤注入了一股灵气,同时轻声说道:“小师弟已经出城,看着他点!”说完,纸鹤仿佛活了一般,振翅远走,飞向城外,一闪而逝。
雪舌见状,满心期待的问道:“大师姐是在给二师姐传信?”
田妍嗯了一声,转身走下城楼,小丫头在后边突然雀跃起来,兴奋得自言自语:“二师姐就在城外,太好了,掌门安全了!”
在田妍与雪舌先后走下城楼后,城墙边某处阴影中忽然走出一个干瘦老者,他身着一袭黑袍,微微有些驼背,头发花白,肤色黝黑,看起来就像常年在田里耕作的老农。
他缓缓挪步来到钟正南先前离开的位置,眯着眼望向城外某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城墙附近忽然狂风大作,等一切平息,老者干瘦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仿佛被风刮走一般。
湘樊城数十里之外的一处村庄,四面环山,流水潺潺,是个隐世清修的好地方,只可惜,村庄屋舍破败空无一人,连声犬吠鸡鸣都听不见,静得可怕。
一个白袍老者站在村庄中央,身边是棵粗壮的老槐树,树枝上缠着不少红色布条,树根处还摆着一个香炉。白袍老者蹲下身,从香炉中抓起一把香灰,撒在地面,盖住地上的一滩腥红。
白袍老者四处观望,这个村子好像还有活人,因为地上的血还没干!
村子叫柳溪村,离着壶嘴峰还有十多里路,再往前就属于魔神殿控制范围,化身白袍老者的钟正南不敢冒进,停步于柳溪村。本以为这早就遭了魔神殿毒手的村子,已经没有活口,进村以来,也确实如自己所想,死寂一片。如果不是村庄旁的庄稼地还生机勃勃,他都要怀疑这村子是不是荒废了许多年。
地上的血迹是刚留下不久的,也就是说,这个村子可能还有幸存者,至少也该是活物。为了一探究竟,钟正南催动钟馗所教那道可窥视万物的符咒,四下扫视起来。
终于,在一道朽木院门背后,钟正南看见了一个稚童,正从门缝里瞧着自己。
钟正南撤去咒法,走向那道木门。瞧着才五六岁的稚童看见那个看见那个白袍老人走向自己,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截木棍,转身就跑,来到小院内门外站定,双手紧握木棍,转身对着门外,小小的胸脯急剧起伏,呼吸急促,不断调整着站姿。
钟正南推开门,一眼便见到那个小脸涨红,瑟瑟发抖,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孩子!
“坏人,站住!”
钟正南提起的右脚还没跨过门槛,就被孩子喊住。为了不吓到孩子,钟正南收回右脚,站在门槛以外,尽量温和的说道:“孩子,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人的!”
孩子仍旧一步不退,死死攥着木棍,说道:“你骗人,爷爷说这附近除了夏叔叔,已经没有好人了,叫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你爷爷呢?让你爷爷出来看看我,就知道我是不是好人了!”
“爷爷很疼,流了好多血,现在睡着了,爷爷说睡着了就不疼了!”
面对这个孩子,钟正南一时无计可施,只得再次强调道:“孩子,我真的是好人!城里的仙人们听说这里有魔头,特意派我来救人的!真的!”
孩子听说“城里”两个字,下意识瞅了一眼自己的衣兜,然后开口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
“湘樊,湘樊城!”
孩子似乎信了几分,再次问道:“你怎么证明?爷爷说湘樊城的好人是有一块牌子的!”
钟正南心思急转,很快便想到孩子嘴里的牌子是何物,既然孩子听到湘樊城的名字后,对自己的敌意少了几分,就说明孩子的爷爷知道湘樊城的驱魔大会,那这个牌子必然是驱魔令牌无疑!
“有的,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