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的头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些顶着人头的鱼,心里就是一阵恨意。
肯定是那些怪东西,把虎子的头叼走了。
老头子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把虎子抄上了船,立马架着船就往岸边跑,我一扭头,就看见那大窝子里出来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着我们这边赶,体型很大,很吓人。
老头子似乎知道那是什么,闷着声撑着船,一个劲儿地往岸边赶,赶到之后,直接把我推上岸,把虎子的身体抱了起来,往岸上一丢,自己抱着大黑狗也跳了上去,然后一脚踢在了那船上。
那大公鸡随着船,还有灯笼,往运河中间一晃。
忽然,整个运河中间往上一泛,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见那大公鸡惨叫了一声。船就翻了下去。
老头拖着虎子的身体,往堤上一丢,我站在堤上,往水里看着,迷迷糊糊地终于看清楚了,我们那船是反过来,盖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那东西和船差不多大小,四四方方的。
居然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我心里顿时一颤,河里……那个大窝子里,钻出了一个能动的棺材!
没多久,运河里又回复了平静了,我们的船估计是沉底了,那棺材也不见了,大窝子也还在往底下吸着水。
我不敢问那老头那是什么,老头也没说。
没多久,虎子他娘就带着人找到了堤的那一面,和老头子对着运河两面喊着。
老头子让他们找个船家来,把他们接过去,但是大晚上的,还是运尸体,纵然是邻里的关系,也没有一个船夫答应出船。
一直到了天明,虎子他娘才在隔壁队借过来一条船,把我们载了过去。
晚上运河里大窝子里的事儿,大家很快就知道了,先从捞虎子的尸体开始,再说道大家睡觉的时候听到的古怪响声。
奇怪的是,早上我娘并没有来找我,我只好跟着老头回到了他的土房子里。
我在他床上直接睡到下午,我醒来的时候,老头子刚把大黑狗埋好,院子里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我认识,是我们队的队长,是个矮胖子,为人很讨厌。旁边的几个人我也看到过,好像是我们这一片几队的队长。
我站在门口,听到我们队的队长,那个叫李广田的矮胖子指着老头子的鼻子就骂:“王喜光啊王喜光,我是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又开始闹事儿了?啊?你现在又把大窝子里的东西闹了出来,以后我们要怎么过?你非要拉着我们七个大队一千多条人命和你一起去陪葬么!?”
旁边的几个队长顿时也出言附和,一脸愤慨。
我顿时迷茫了,难道我昨天见到的那个棺材,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你个娃子,怎么在这里?”
李广田队长骂完老头,就看到了站在屋门口的我,准备把怒火牵引到我身上。
我吓得缩了缩脖子,扭头就往屋子里跑去,谁知到李广田李队长立马就跟了进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对着我的屁股啪地就是一下:“说,昨天你是不是和虎子一起去游泳了?”
我心里害怕极了,浑身颤抖着,不敢说一句话。
“放开那娃儿。”
老头下一步就冲了进来,一把捞住了李广田队长的肩膀,面色有些严肃。
李广田队长一愣,在队里,可没有人敢这么大声地对他说话,面色顿时一沉:“王喜光,你今天是反了是吧?当初除四害,如果不是我心软,让你搬到这个地方,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现在要过来反咬我一口了?你跟你说,你弄的这些牛鬼蛇神,乱七八糟的东西,是……”
李广田的话还没说话,老头立马就是冷冷一哼,直接打断了李广田的话:“你还想活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叫李广田瞬间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乖乖离开这里,这娃子的事儿,我来做决定。我和他爹娘商量好了,由不得你插手!”
“你!”
李广田被老头一席话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抬起手指着老头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直到脸都憋得通红,才挤出一句:“你还把不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了!”
“屁大个队长,我救你爹娘命的时候,你还在和旁边玩泥巴呢!”
老头忽然一声暴喝,顿时镇得李广田呆住了。
“好,好,好!你厉害,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不把这件事办好了,到时候别怪我拿你开刀!”
李广田恶狠狠地瞪了老头王喜光一眼,扭头就走。
看着李广田带着其余的几个队长气冲冲地离开院子,我心里顿时松了下来,眼眶一红,差点就哭了出来。
老头一伸手,把我捞进了他怀里,用粗糙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口里低低地念叨:“娃子,怪只怪你天生就是这种命啊……”
那时候我也是十三四的年纪,说懂事儿也懂事儿,说不懂事儿也不懂事。听着老头絮絮叨叨给我说完所有的事儿,我才明白了。
老头是捞尸匠,以前是在长江附近干的,被赶到了我家乡这边。
人,有很多种死法,落水而死的人,就要由捞尸匠动手。死在河里的人属于冤死,心生怨念,要拉上别人和他一起死,才会安心。怨气重的人,尸体不会腐坏,常年在河道里梭巡,寻找可以加害的无辜人。所以,捞尸匠人干的是超度的活儿,超度死在河里的人的灵魂,让他们安心往生,所以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