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睁……一合……一睁……一合……
头也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抬头……点头……抬头……
可是,任凭怎么努力,上一秒残留的警惕终究抵不过后来袭过的倦困,最后,自然而然地一个人侵占了整个后排座位,四平八稳地仰身倒卧在那里,不时发出梦魇的呻-吟,连五官也偶尔蹙在一起。
“丫头……”秦喻怀轻唤,可惜,夏莲听不到。每一次闭上眼,总是逃不过一次又一次冗长的长梦,梦里有印天模糊的身影,还有他最动情的亲吻,却是在一个冰冷的空间里,人声嘈杂,而她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焦虑的目光扫过身后清秀的脸,但见她的表情一次痛过一次。漆黑的瞳仁里骤然翻江倒海般的,像是要将谁卷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印天,那个抢先一步夺了他心头所爱的男人,他能将其捧上天堂,也能将其打入地府。
“混蛋!”前面拥堵的车河彻底崩断了他所有的忍耐,焦躁地,一拳重重捶在旁边副驾的座位上,恨得咬牙切齿,两个从不轻易提及的字眼亦在手起拳落之间脱口而出,沉闷地回响在车箱里。
眼睑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睁都睁不开:“好吵......”嫌弃地一声嗫嚅,她微微动了动身子,似在抗议,其实只是因为梦里的烦嚣——自己,不仅被“五花大绑”,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围绕,嘈嘈切切地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丫头……”又是一声轻唤,焦灼地想问问她哪里不舒服,到底要不要紧,但见她并未真的被吵醒,只是不胜其烦地轻敛了下眉头,而后又沉沉地睡去。
“……”侧切牙咬过内唇,一声闷哼从鼻腔释出,他尽力调整着呼吸,怕扰了她的睡眠,又怕她梦魇连连——昏昏欲睡,月明风清,于她而言原来都是煎熬,却只当他是陌路,更只许他旁观。
“呵……”一声轻笑,她依旧沉浸在睡梦里,恍惚间,有人抱着一个滑腻腻的小东西放在她的身边。
她的悲愁早已成了他的哀乐,思绪里所有的愁云渐渐被一声短促的笑声催促得烟消云散,眼睛牢牢锁在夏莲的身上,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心,秦喻怀的嘴角已是不自觉地漾出微笑:“傻瓜,我恨你!”他恨她,恨她自始至终的视若无睹,梦里梦外从来没有他;恨她千帆过尽仍不知归处,颠沛流离里也不会想起他,“可是,我爱你!”长臂情不自禁地越过座位,也只是小心捻起她散落的一缕头发。
可是,十年,当思念成了疾,心里想要的远不止现在的平淡如水;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唯一能做的,是一等再等,等她良心发现,等她心甘情愿。还好,如今的时光总算有了她,总是容易捱过时间的漫长和心里的荒寂,一如这段南辕北辙的路程,不论怎么周折亦轻易地成了里程。
车子,缓缓停在夏莲的楼下,并未亮灯。秦喻怀轻手轻脚地下了车,随后绕到另一侧一双小脚朝向的位置,只为了不打扰她睡梦里难得的平静。可是,打开车门的瞬间,又一时犯了难——这么狭小的空间,想要不动声色地抱她出来,注定要花费一番力气。
抬起长腿,190cm的身高只有弓身才能勉强钻进车子里,蹑手蹑脚地一点一点凑到她的跟前,额头已经涔涔地渗着汗。也许是最近疏于锻炼,也许是这狭促的空间让人无力施展,总之老腰老腿实在酸涨乏力,怪不得这个不通情理的丫头会笑他体力不支。嘴角勾起的无奈,慢慢酿出了弧度。
“唔……”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有所察觉,觉得梦里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影,而且越来越靠近。不自觉地,动了动垂在外侧的腿,又微微蜷起,却不偏不倚抵住他的下腹,让他瞬间屏住呼吸。
“坏丫头!”暗声咒骂,恨不得将她就地吃干抹净。十年,她总是这样,浑然不知地撩拨他,又毫不留情地丢弃他。
依稀仿佛,她又听到耳边的耳语,却无论如何也揭不开疲惫的双眼。懊恼地抿一抿唇,又顺势朝他的方向蹭了蹭,以为这样可以听得清楚一些,却是吓得他连连后退,周身火烧火燎的一阵燥热。
只有尽快出走这方寸的狭隘,才能井水不犯河水。索性一个翻身架空在她身体上方,又小心翼翼抬她的手臂悬于自己的颈上,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在俯身欲将抱起的时候,被突如其来地封住了唇——梦中,她在怀里小东西的屁屁上重重地印了一个吻。初生的肌肤,还裹着她的温度,如凝脂般丝滑,让人一触便有想要嵌进去的冲动。
恍然,他瞬时无所适从,愣在那里晃着神,双手撑在她肩头的上方,如同静止一样,不知道接近,也未曾想离开,口干舌燥地润了润喉结,任凭对面温热的气息挑衅似地呼过脸颊,百爪挠心的酥-痒难耐让人一不小心便要失了冷静。
而她,只管惹了火,仍若无其事地双手挂在他的身上酣睡如泥。在如玉的胧来的月光里,因为他的喘息,脸上也没来由地渐渐泛起绯红,又慢慢晕染开来,像花苞一样,要开未开,欲语不语,将红未红,待香未香,衬着娇俏的五官,睇不出半分妖娆,却直看得人心神荡漾。
颀长的手指不禁抚上眼前微熏的脸,之后是淡淡的眉毛,长长的眼睫,还有一只小巧的鼻翼和略带干涩的唇瓣,最后轻轻柔柔地滑过脸颊拈上那软软的耳垂,痒得她忍不住垂落手臂朝他的身下一躲再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