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上山的石阶上,江昀四处打量。
葬剑山的风景还是很漂亮的。
跨过山门,进入山中,重峦叠嶂,古木参天,晨雾凝翠,静而深沉;行至过半,耳听飞瀑流泉,兼有鸟语花香。
走出林间,踏上险峰,云断桥连;探头下看,涧深谷幽,天光一线。
一路上流连风景,江昀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在旁陪同他往上走的弟子,也不催促。访客这般态度,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且每次都会因此而自豪。
只是,有人等不及了。
约在山中走了一个小时左右,迎面来了一人。
他穿着一身青衫,腰间挂着一柄剑,还有一个酒葫芦。头发散乱,脸上还有些胡茬。脸庞倒是英俊的,只是那颓废气质也掩盖不住,颇有些不羁小节的江湖剑客的风范。
引路的弟子见人,连忙拱手:“杨弃师弟,你怎来了?可是师父等久了?”
虽然口称师弟,但他还是挺恭敬的。虽说辈分乱不得,但实力的差距、在山庄内真传弟子与普通弟子间的身份差距,那是实实在在的。
江昀的记忆里,有杨弃这人。
他曾经跟父亲江铭一起来过葬剑山庄,自然也见过杨弃。
杨弃从小就进了山庄,无父无母,被卢剑熙收为弟子且一手养大,单名‘弃’字,也是祭奠弃童的出身。
他天资卓越,早早就显露出了天赋,更是被评为了‘少七剑’之一,称为‘青酒剑’,时因其酷爱饮青梅酒而得名。
如果江昀没记错的话,杨弃今年二十一岁,是‘少七剑’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实力如今稳稳站在了启九星,怕是突破临之境在即了。
话说这‘少七剑’,其实名声大于实力。每过一代,吴人都会这么评一波,大约意思就是吴地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七个人,只评二十二岁以下,寄希望于说这七个都能在二十二岁之前晋升到临之境。
但话虽如此,其实每次评出来的人,可不一定真的能达标。
固然有真正对得起这‘少七剑’名头的,比如‘青酒剑’杨弃;但同样也有给一些名门大派的核心弟子鼓吹一下的意思。
比如‘白衣剑’江昀……
十七岁启三星,叫声天才也可以,但同为十七岁,难道整个吴地就没比江昀强的?
不可能,怕是比他强的人,还多得很。十七八岁启三星、启四星的,不多但也不是见不到,比如眼前这位,十七岁的时候都已经启六星了。
江昀能评上个‘白衣剑’,那是因为他爹叫江铭,他是庐州江氏的嫡长子、继承人。换个寒门子弟,十七岁启三星喊声小天才就算了,想评‘少七剑’简直做梦。
杨弃拱手,说道:“魏师兄好,师父确实等急了,命我来看看。”
复又看向江昀,感叹一句道:“江昀师弟,多年未见,竟也跟我一般高了。”
“杨师兄风采更胜当年。”
“我个酒鬼有何风采?”杨弃哑然失笑,后又立即表情肃穆的说道,“庐州之事,我也有听闻,请师弟节哀。万幸你能活下来,现在江湖人都以为你还被关在庐州大狱呢。”
“侥幸逃脱,命硬没死。”江昀如是说道,倒是没有解释逃狱的事情。
杨弃也不问,继续道:“葬剑山风景秀丽,但想来江师弟此次也会多住些时日,不妨明日再看,我也可领着你到处走走,讲解些许典故。今日师尊听闻你来,高兴难已,早早就在堂里等候,还请师弟随我加快步伐,我们早些过去,免得师尊等太久了。”
“应该的,是我不好,被风景所迷,让卢师叔久等了。”
……
杨弃不是胡说,卢剑熙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了。
随着青酒剑,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到了一片山湖旁。
此处名为‘剑湖’,因其湖水形状狭长,宛如一把出鞘之利剑而得名。
这里景色上佳,四周被碧郁山林围绕,氤氲雾气其中,当真宛若仙境一般。
葬剑山之秀丽,江昀今天算是亲身见识到了。
在这剑湖之旁,立有一片依水而建的木楼,其型高而细瘦,亦如利剑;屋檐飞翘,老木色沉。些许水汽迎面而来,颇得一副宁静深远的味道。
这就是葬剑山庄的大本营了。
杨弃带着江昀进到了其中之一,木楼外的牌匾,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深阁”。
“师父就在里面等你了。”
“多谢师兄带路。”
走入其中,屋子里已经静待有几人。江昀认识的不多,为首的那个,就是卢剑熙,跟自己印象中的一样;在他身侧的那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江昀也见过,应是卢剑熙的女儿,卢玖雪。这也是‘少七剑’之一,号为‘温雨剑’,在江昀的印象里,她是个性格温柔大方的姑娘。
其他几人,江昀认不出来,但从年龄、衣着、外貌上来看,可能是葬剑山庄中与卢剑熙同辈的人物,应是宗门高层长辈。
“拜见师叔。”一进门,江昀就一丝不苟的按照记忆,在卢剑熙的面前执晚辈礼。
卢剑熙连忙上前,扶起了他:“好孩子,你受苦了。”
在听说江昀到来时,他先是惊讶,不知他怎么逃出来的;然后就是巨大的惊喜了。
这种情绪,不似作伪。
在江昀进门的时候,卢剑熙脸上的那种欣喜的表情,那是真真的,甚至里面还带着些许愧疚后如释重负的味道。
因为老友惨死,其子被抓,自己没帮上